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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美诗歌

春节忆非忆

优美诗歌2021-03-31108举报/反馈
  

  “嗵——嗵——嗵”,在烟花映红的绚烂夜空中,春节悄悄地来,又悄悄地去了。除却肩扛手提、走街串巷的行色匆匆,喜气、团聚的主题,也于匆忙间浓缩并虚化了。

  忙忙碌碌一年到头,我也曾经很想于年关和年初的间隙与亲朋好友一述衷肠,谈谈成败得失,说说喜怒哀乐,最好在老酒、烟雾间道尽风流。然而,我却蓦然发现自己的幼稚和不合时宜。在生活节奏加速度提升的现在,谁还会有这样的从容不迫呢?一切都在事业、地位、收入的圈圈里打转。才两三天光景,还没觉出团聚的温情,新一轮的上班热潮又开始了。

  似乎春节还没开始,可是却真真正正地结束了。看着渐渐远去的2007年春节,我简直崇拜、嫉妒、羡慕猪八戒在五观庄与人参果的亲密接触。还没吃就没有了,可是却实实在在地吃了。那感受,怎么就这样贴切呢!

  于是,借他人之口对近几年春节的发展趋势作了概括:壳子(礼品)越来越大,实货越来越小;花样(烟花)越来越多,气氛越来越淡;效率(拜年)越来越高,交流越来越少……

  面对社会生活方式的急遽变迁,卫道士我一时半刻居然很有些失落与茫然,便螳臂当车般拉一回历史倒车,从记忆深处寻求春节的一些快乐片断,遂有如下文字隆重问世:

  切糖的甜蜜记忆

  小年(农历十二月二十四)过后,风是一天紧是一天,在刺骨的寒意中,你庸懒地起床,庸懒地洗漱,又庸懒地烤火看书观电视。

  忽一日,一锅稀烂的米饭映入你的眼帘。面对“像饭又像粥,非饭亦非粥”的早餐,还未等你发出抱怨,便叫娘亲一句“过年了,今天切糖”给生生地噎了回去。

  “天大地大,过年最大。”为了过年,吃点烂饭简直就不是牺牲!人人都这样想。

  天渐渐地暗淡下来,在铁锅中奋战一个白日的米饭终于将要涅盘,为实现淀粉和蔗糖的分离而兴奋得手舞足蹈。

  又数个小时,假使天气晴朗或许还能繁星密布的辰光,由大锅米饭凝结而成的型糖终于大功告成。

  看着小半锅黏稠的产品,拿一把勺子轻轻地搅动,暗黑色的型糖随即形成一个漩涡。提起勺子,糖如同薄薄的千张,均匀地挂下来。那时候,煎熬糖的,看煎熬糖的,都会长吁一口气,露出会心的一笑。

  接下来,便是围坐在火炉旁,等待切糖师傅的到来。

  黑白荧屏上牵马挑担的画面在蒋大伟雄浑的歌声中不停地切换,可师傅迟迟不到。慢慢地,围坐在火炉上的人上下眼皮开始打架,这其中就有我的光辉形象。当然,还附加着让哈喇子流下来,点点滴入灰中。

  也不知什么时候,“咚咚”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看到歪叼着过滤嘴的切糖师傅大驾光临,刚刚还昏昏沉沉的我们随即精神为之一振,立马开始忙碌起来。

  “哧啦”,在跳动着的焰火中,灶前一大捆豆萁很快散落,被接二连三地填入锅底。与“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的悲悲戚戚不同,这次的豆萁充满着“燃烧我一把,甜蜜千万家”的大无畏英雄气概,颇具豪迈之风。

  锅子很快热起来,随着勺勺型糖的舀入,第一板自制土糖的诞生历程很快开始。

  只见炸熟的一小簸箕冻米被倒入锅中,它混合着预热的型糖,伴随着切糖师傅锅铲的指挥上下翻飞。若干年后在美食节上见到烤肉者的舞姿,竟觉出异曲同工之妙来。

  “起锅,”一声令下,我们忙不迭地移过砧板,并在上面放上豆腐框。

  “哐!哐!哐!”最花力气的一道工序开始了:用糖槌把松散的冻米夯实,吃起来有嚼头又有韧劲。

  此项毕,只见师傅一个提手,把豆腐框飞快地拎起,而夯实的冻米方块却毫发未损。

  随即便是把板糖切为片糖,也即最见手艺的“化大为小”。我们观摩着师傅的表演,一个个露出惊叹兼崇拜的神色。

  约一刻钟,第一板糖大功告成。

  随后是第二、第三,芝麻、番薯……

  等把所有的片糖都装进大大小小的缸里后,已是半夜三更。

  可惜,那时还没有“累,并快乐着”之说,甚为遗憾。

  爆竹的声声诱惑

  “爆竹声声辞旧岁,迎新总在噼啪中。”要说过年没有炮仗,那还叫过年么?该传统得以延续千年,总有它的合理内核与独特魅力吧,我想。

  关于炮仗,我倒有两个很模糊的记忆:

  天下着零星小雪,一位外地亲戚很难得地于除夕前光临造访。

  许是从未见过手放炮仗,见我摆弄个不停,便饶有兴趣地凑上来,笑嘻嘻地说:“这么好玩,给我一支试试?”说完,不待我答应,便飞快地抽出一支。

  这倒也罢了,偏偏还要问我一句:“怎么放啊?”

  才七八岁的我,哪分得清玩笑,正肉痛得不行,便误导说:“竖在石头上,用手按住,再点上火就可以了。”

  糟糕的是,亲戚真的这样做了。只听“砰”地一声,手掌顿时乌漆麻黑。好在炮仗是最轻量级的,力道也不大。饶是如此,红肿还是不可避免的。

  结果,娘亲赏了我好几个“麦鼓”(巴掌),让我消化了好几天。

  大约同一时期,我在拜年过程中又因炮仗很是风光了一阵。

  才迈上姑妈家门前的台阶,我就娴熟地拿出粗大的炮仗,捏在手上,镇定自若地“乒乒乓乓”放起来。

  闻声而出的两位表哥,尽管年龄是我的两倍,却也吓得用手捂住耳朵,半晌不敢动弹,和我的面不改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姑父很生气,在夸奖我胆大的同时把表哥一顿臭骂。

  现在想想,倒有些后怕:要是假冒伪劣产品如现在般泛滥,说不定我会成为新闻媒体安全教育的反面教材呢。

  除却模糊的回忆,春节炮仗的快乐还在于数量的累积和展览。一进入农历十二月,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炮仗便会渐渐地增多,今天一筒、明天两筒地堆放在烟囱下的壁橱里。临近除夕,怕不有十三、四筒哩。只见它们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分外好看,惹得我隔三岔五就去看一回,生怕它们飞了似的。倘若能再花上两毛五分,就可以买上一串100响的小鞭炮。那时侯,我真是会快乐地连心都要飞起来。

  年三十终于在千呼万唤中降临。才下午三、四点钟,整个村子便被劈劈啪啪的炮仗声所包围、所笼罩,充满硝味的淡蓝色烟雾,也喜不自禁地四下里游走。我也开始忙碌,屁颠颠地搬出储备的炮仗,看着燃放后的它一支支冲上天空,然后发出好听的“砰啪”声。那光景,想不闹猛都不行哩。

  晚饭后往往还早,于是我便拎着一只袋子,兔子般地上串下跳于邻舍的房前屋后,乌溜溜的眼睛烁烁放光,不住地四下里扫描,一旦发现“猎物”——炮仗渣头,便飞快地赶上去收入袋中。倘若碰上有些积雪的日子,那传入耳中的更是一片“咯吱咯吱”声,听起来那么的悦耳。末了,尽管脸蛋冻得通红,甚至还会挂下串把鼻涕,但看到成堆的战果,喜悦之情还是溢于言表的。接下来便是在硝香的熏陶中翻拣淘宝,替战果分类——完全没有价值的(往往占多数),燃放了一半甚至哑响的(很少甚至没有)。那时侯,要是能拣出一两支哑响的炮仗,其快乐是远胜于过年领红包的。随后,就让有利用价值的炮仗渣头发挥激励功能:先是一层层往下剥、往里剥,等它露出黑硝或索线方才罢手,然后点上火,在“砰”的一声或“哧”的一下中尽情享受快乐。

  如今,许是社会进步、经济发展的缘故,手放炮仗正渐渐地淡出人们的视线,或许不久以后就会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自动、越来越花哨的烟花、礼花。而少数暴富的阔佬们甚至用工具车拉来方桌大小的特大产品。那动静,真个地动山摇,直教人疑心是否建国N年。可是很奇怪,总觉得热闹、繁华背后,少了些许本真的意味。

  小小炮仗,春节里的一道独特风景,一言难尽啊!

  礼包的摇摆历程

  “那小孩,把包头拆开来,有好东西呢。”隔着小溪,一个大人远远地冲我嚷嚷。

  我的心里一动,真就看了看拎在手中的尼龙袋——里面装着舅妈、阿姨返回的好几个拜年包。

  “包里裹着什么呢?白糖?核桃酥?还是红枣?”糙纸包起来的礼品,充满了悬念。

  “开玩笑,怎么可以?”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路,我嘴里嘀咕着,加快了脚步,尽管心里不无想法。

  一会儿便转过弯进入小路,路面顿时冷清了下来。

  “要不,看看?”望着空荡荡的四周,一个念头冒上来。

  “不行,被发现了可要吃瘪。”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累了,歇歇吧。”又走了一会儿,我在一块大石头前停住脚步。这石头,真大!真好!躲在后面,谁也看不见。

  ……

  到家后,我交上瘪了些许的礼包,并诚恳地解释了原因——挤压过度。

  “其实,我在路上拆包偷吃了。”若干年后,我如是坦白。

  “你当我是傻子?”回答让我大吃一惊,“也是条件困难,没什么吃啊。”

  我顿时涌上一种异样的感觉。

  “年年春节,今又春节。”过去已然过去,未来又将何如呢?空洞滥情的我,突然有些莫名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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