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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韵】鸡固篓(散文)

优美散文2021-04-02179举报/反馈

鸡固篓,这个词儿,可能人们很陌生,从来没听说过,也从来没读过。其实鸡固篓这个词是指一样物件,我小时候是在东北的乡下度过的,不仅几乎天天听说鸡固篓这个词儿,还几乎天天与鸡固篓打交道。不仅天天与它打交道,还觉得它是那么的亲切,还对它怀有着十分感激的心情。然而,我还是一直不知道这个词儿是哪三个字儿组成的?我也从来没有去研究一下它的想法。直到此次,因为要写这篇文章,才叫起真来,可查了好几本词典,包括《简明东北方言词典》,也没有查找到“鸡固篓”这个词儿。于是,我只好寻着这三个字音韵选了这么三个字放在这里,也算作我斗胆创造的。
   对鸡固篓这个词儿和这个物件,大概只有东北人知道,又大概只有东北的乡下人知道,又大概只有东北乡下的老辈子人才知道。若问东北的城里人和现在的年轻人什么叫“鸡固篓”,恐怕他们会把头摇得跟拨楞鼓一般。
   记得那时我家有两个鸡固篓。这两个鸡固篓是做什么用的呢?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其实就是供家中养的母鸡下蛋用的。至于这个名称是谁起的,为什么起这样一个名字,我当然无从考究。只能从它的形状上看,像是一个圆圆的篓子,人们把它固定在一个什么地方,供小鸡下蛋之用,因此人们就叫它鸡固篓了。
   我家的那两个鸡固篓不是买的,也不是别人家送的,而是母亲亲手编的。母亲没有念过书,文化水平不高,但她很聪明智慧,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家中炕上铺的炕席、仓房里用的茓子、挑土用的土篮、抱柴草用的片筐,都是她亲手编的,编鸡固篓固然不算什么难事了。编鸡固篓有很多的材料可以用,比如可以用紫荆条,可以用柳条,也可以用秫秸,还可以用谷草等。我家的那两个鸡固篓就是母亲用谷草编的。
   记得更早几年是用紫荆条编的,后来家乡实行合作化和人民公社化,我家院外壕沟边上种的一溜紫荆条被平掉了。旧鸡固篓不能用了,母亲就只好跟生产队讨要几小捆谷草来编鸡固篓了。母亲编鸡固篓很娴熟,大约一两个小时,一个完整结实好看的鸡固篓就编出来了。一般情况下,一个鸡固篓可以用上个三五年。
   鸡固篓是一个椭圆形的篓,两头都有口,母鸡下蛋时,可以从两端的口自由进出。一般是一个鸡固篓每次可以供一个母鸡趴在里边下蛋。如果还有一只母鸡也要下蛋而且憋不住了,就强行挤进去,这时一个鸡固篓也可以容纳两只母鸡共同在里面下蛋。
   母亲把鸡固篓编好后,里边放上些微的软草,放在鸡架上边或者挂在与窗台平行的外房墙上,鸡们需要下蛋时,就自己进去了。虽然鸡架上的或者挂在墙上的鸡固篓都离地面有一两米高,但是鸡们振一下翅膀就飞上去了,鸡的飞翔功夫不是很强,但飞到这个高度还是完全可以的。记得有一句话叫做“鹰虽然有时飞得比鸡低,可是鸡却永远也没有鹰飞得那么高”,这句话显然是在嘲笑和污名鸡们的。可在我看来,鸡们是不需要飞鹰那么高的,因为鸡们吃的住的基本上是无忧的。对鸡来说,飞那么高也没什么益处,不是说“高处不胜寒”吗?而鹰则是必须要飞那么高的,因为它不飞那么高那么远,它就可能觅不到食物,就会有被饿毙之虞。看来,动物们的技能如何根本不存在高下贵贱之分,不过都是一种生存本能的需要而已。
   我那时候关心的不是鸡固篓如何美观如何坚固?当然更不需要关心鸡和鹰谁飞得高谁飞得低的问题?我关心的是鸡固篓里是否又有了鸡们下的红皮鸡蛋。我记得那时候家里每年总是要养上五六只或者七八只鸡的,有时也养到十几只。因为逢年过节改善生活或者有个什么事情需要时,会时不时地杀上一只或者抓了送人一只,平常时一般保留在六七只的水平,为的是要吃鸡们下的蛋。
   为什么不多养些呢,我也这么问过母亲,母亲告诉我说,又是猪又是鸡的,养多了饲料也不够用。另外,饲养太多家禽家畜人也忙乎不过来呀。是的,那时大人们尤其是母亲一天炕上地下屋里屋外家里家外忙得团团转,我也是挺心疼挺着急的呢!可着急归着急,因为太小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就只能帮着抱个柴草扫个屋院捡个鸡蛋什么的。这其中,我最积极最愿意干的就属捡鸡蛋了。
   因为北方冬天太冷,加上鸡们捞不着粮食只能吃些秕谷什么的,母鸡冬天一般不下蛋,只是在五月到十月这段时间里下蛋。母鸡下完蛋都会叫上一阵子,那时,只要听到母鸡咯咯咯地叫了起来,我便蹦着高高跑了出去,到鸡固篓里去捡鸡蛋。刚刚下的鸡蛋拿在手里还热乎乎的呢。我捡回鸡蛋就赶忙交给母亲,母亲便说,放到鸡蛋笸箩里吧。于是,我就把那热乎乎的鸡蛋放进家中的那个能盛几十个鸡蛋的柳条笸箩里了。鸡蛋是那时家中比较金贵的食品了,只有家中来了亲戚,母亲才会做个炒鸡蛋菜,或到年节时,家里才炒一盘鸡蛋或者煮上一些鸡蛋全家吃。再就是平时谁有个感冒或者不舒服了,才能有资格吃上两个煮鸡蛋或者吃上一碗荷包蛋面。一般情况下是吃不到鸡蛋的。
   我虽然几乎天天捡鸡蛋,也不能多吃鸡蛋,更不能随便吃鸡蛋。我小时候有一个头疼的毛病,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有时突然就疼起来,疼一阵子也就过去了。可每当这时,就可以获得母亲做的一碗白面疙瘩汤或者一碗荷包蛋吃。记得有一次头也有些疼,但自我感觉好像没有疼到能获得一碗白面疙瘩汤或者一碗荷包蛋吃的程度,可因为好长时间没有吃到鸡蛋了,确实是有些馋了,就故意把自己疼得严重一些,结果是获得了一碗荷包蛋吃。
   虽然母亲没有觉察出来我把疼的程度偷偷地升级了,可我自己总是觉得不应该那么做。后来大了一些的时候,我向母亲坦白了那次的半撒谎行为,谁知母亲不仅没有责怪我,还说:“鸡蛋给我自己的儿子吃,我一点也不心疼。本来那时候就亏了你了,你那时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该多给你吃点鸡蛋,实在是那时的日子太艰难了呀!”
   鸡蛋攒到一定的数量,母亲就会拿去供销社卖。一次,母亲用一个柳条筐装上大概有七八十个鸡蛋,去供销社卖,我也跟着母亲去了。那时鸡蛋好像三角多钱一斤,卖了了三元多钱,接着,她用那些钱买了几斤咸盐,那是做菜必不可少的;又打了几斤煤油,那是我吃完晚饭点煤油灯做作业时必须要用的,母亲知道装煤油的瓶子已经见底了;还扯了十几尺布料,准备换一下已经破了洞一床被子的被面。还不忘给我买两角钱的糖球,母亲把包着糖球的纸包塞进我的手里,亲切地说:“看你天天捡鸡蛋的勤快劲儿,今天奖励你。”我接过来后,立刻放进嘴里一个,那个甜啊!

(责任编辑: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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