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童年生活的囧事（散文）

从小，在村里叔叔阿姨眼里，我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是那些调皮捣蛋不爱学习的孩子学习的榜样。但我这个好孩子，有时也会做一些出格的事，还有一些囧事，让父亲哭笑不得。
　　 记忆里最早的一件的事，是我快满三岁时，晚饭后跟随父亲到外面去玩耍。父亲抽着烟，在前面走；我背着小手，跟在父亲后面。看见马路上有大半截冒着青烟的烟头，我捡起来，学父亲的模样，狠狠地吸了一口。不曾想，那辛辣的烟气呛得我睁不开眼睛，咸咸的眼泪顺着眼角、脸颊汩汩地往外流。我扔掉烟头，用双手拼命地捶打前胸与后背，企图阻止那要人命的咳嗽声，活脱脱地成了一个脸上长满皱纹的“小老头”。不巧的很，扔出去的烟头刚好落在父亲右边的裤脚上，的确良布料瞬间被点燃，瞬间就有鸡蛋大的大洞。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爷爷，眼明手快，把一口缸凉茶水泼在我父亲的腿上。父亲走路的时候，呲牙咧嘴，一蹦一跳，就像稻田里受惊的癞蛤蟆。这一幕，路上的叔叔阿姨们把腰都笑疼了，眼泪也笑出来了。看见父亲裤子破了洞的地方，长出一个鹌鹑蛋大小的水泡，胀鼓鼓的，里面全是透明发亮的液体，我小脸蛋红彤彤的，像一个熟透了的红苹果。时至今日，每次想起这件囧事，我整张脸和耳根会发烫，半天都消不下去。
　　 不苟言笑的父亲，这一生似乎很少笑过。在我四岁半的时候，却爽朗地笑了一回。舅老爷从下关回鹤庆看望奶奶，带来奶糖、水果罐头和午餐肉等很多好吃的零食。担心糖果吃多了会长蛀牙，让我们敞开肚皮饱餐一顿，父亲把剩余的零食糕点悄悄地藏起来，对我们三姐弟进行定期定量供应。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心就像着了魔，整日坐不安宁。要是一时三刻吃不到糖果，或一两片水蜜桃罐头，心里就像被猫爪子挠了一样，痒痒的，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最后，抵不过美食的诱惑，控制不住馋涎欲滴的小嘴巴，我悄悄地跟踪父亲，发现糖果藏匿的地方。乘父亲不在，时不时去偷拿一些，躲在墙角里与弟弟一起分享，然后一起打扫战场、毁尸灭迹。不到一个星期，所有的零食被我们洗劫一空。我还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唆使弟弟一道向父亲索要零食。父亲面带笑容，用手指轻轻地点一点我们的小脑袋，再指着墙角的老鼠洞说：“没有了，全被两只贪吃的小老鼠偷吃光了。”
　　 因为听话和胆小，父母对我成长要求非常少，对我管教比较宽松。除了上学读书和吃饭，我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四处疯玩，有时从早到晚都可以不回家。与同龄人相比，少了很多约束。这过分的的宠爱，会让我犯一些非常严重的大错误，让千般宠爱于一身的父亲勃然大怒。那年，我刚满六岁。在一个暖阳普照初冬的早上，父亲在院子里洗衣服。我和一个小女孩在家门口玩输赢硬币的游戏：在地上画一米宽的两条平行线，在石头剪刀布比赛中获胜的人站在第一根线后，把一大把一分二分或者五分的硬币投掷到第二根线外。若硬币全散开，就用小石头抛打指定硬币，胜者就可以拿走所有的钱，若误打了其它硬币，就倒贴等额的硬币；若抛掷的硬币有重叠，就蹲或站在第二根线后，谁用小石头能把重叠数量最大的硬币堆完全打散谁就是胜利者，否则就应倒贴触碰了的等额硬币。因时运不济，或求胜心切，事总与愿违，总会忙中出错，我们越想把钱赢走，往里倒贴的钱反而越多，求胜心就越强烈。……我们拼尽了所有家当，最后一次定输赢的关键时刻，小女孩的叔叔来了，说我们学赌钱，从小不学好，一把抢走我手心里所有的硬币，直接丢到路边房子屋顶的瓦片上了。我又气又急，紧紧抱住小女孩叔叔的大腿，恳求他他把丢了的硬币还给我们。叔叔无动于衷，我一哭二闹，开始躺在地上打滚耍泼……父亲闻讯赶来，把不争气、让他丢尽颜面的我连拖带拽强行带回家。把我晾在一旁，继续埋头洗衣服。我越想越感到委屈，悲天抢地地号啕大哭，再次在潮湿的泥土地上打滚耍泼。一件穿的新衣服，占满了泥巴和粪水（院子里晾晒着刚从猪圈里出的粪）。恼羞成怒的父亲，随手捞起一把晾晒在院子里干稻谷草把，高高地举过头顶，却轻轻地落在我身上。从那以后，我再没有和小伙伴们玩过“赌钱”的游戏。这是我这一生中唯一一次被父亲打的情景，也是父爱最深的体会之一，至今还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还有一次，上小学四年级。清明节那天放早学，在同学的怂恿和鼓动下，和村里四个同班男同学在一张请假条签上大名，用粉笔盒压在讲桌上，和大人们一起上坟。第二天，因集体请霸王假，逃学上坟，性质恶劣，影响极坏，受到“由家长领回家思过，休学一星期”的严厉处罚。听到其他同学鬼哭狼嚎的求饶声，他们父亲严厉的训斥声，看见在空气里上下乱舞的竹条，我知道自己也会面临同样的皮肉之苦。因提心吊胆，整日惶恐不安，希望父亲晚些，再晚些回来。那天，我成了奶奶的跟屁虫，就是她去上厕所，我也厕所门外恭恭敬敬地伺候着；奶奶做饭，我低着头，乖乖地一动不动地坐在灶门前添柴烧火。越是担心的事，来得总比期待的要早。那天在田里干活的父亲却“专程”提前收工回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我的心在剧烈跳动，浑身血液在不断喷张，血压迅速升高，整张脸成了猪肝色眼睛里还有晶莹的泪花在不停地打转……当目光与父亲短兵相接的那瞬间，我恐惧到了极点，小腿和大腿一起发抖。出乎预料，父亲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上楼找了一把锄头，到菜地里除草去了。时隔多日，奶奶偶然重提这件事，我问父亲：您当时为什么不打我一顿。父亲说：看见你眼睛里的眼泪，心和手都软了。
　　 时至今日，父亲离开我已经七个年头了。对朴实的父亲，能够梦见的次数少了，思念的时间和次数也少了，思念的深度却越来越深了。今天是父亲节，想起了父爱，想起了自己童年的囧事，重温了如山的父爱。那些与父亲有关的遥远零星的记忆，虽然会走远，也会被“遗忘”但每次想起，总会让我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心中有了一种被爱淋湿了的幸福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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