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南瓜，张扬着故乡情（散文）

一
　　 南瓜，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在我童年居住的乡间，南瓜随处可见，最是寻常之物。只要一走进我们连队，就可以看见，几乎家家都会有一架南瓜架的。一眼望去，庭院门口花架上、房顶上、篱笆墙上，都爬满了浓绿的南瓜藤蔓。
　　 走进田野间，便可见大面积种植的南瓜，那景色可谓是场面宏大，给人一望无际的感觉。南瓜，那宽大的叶子像极了荷叶，它的藤蔓更有其极强的生长能力，似有一股勇往直前的气势。看着一片片长势甚好的南瓜，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那一片片惹眼的绿，在微风里翻卷着，又好似碧波荡漾的海洋……
　　 那时，我们家住在北大荒，连队里种有大片的南瓜，它与小麦、大豆、高粱一样，被当成粮食而大面积种植。南瓜不仅可以当菜吃，也可以当粮食吃。而且，南瓜无论大小老嫩都不会被扔掉。一些畜牧连队会收购那些嫩南瓜储存起来，用来做冬储饲料。所以，南瓜在人们的眼里，可是个宝。
　　 说起南瓜，我自然就会想起母亲。因为母亲一直喜欢种几棵南瓜，或在庭院，或是田间地头，甚至干脆就种在荒地野外，任其随意生长。我经常看到，母亲指着爬到房顶、篱笆外面或是自家地外面的南瓜说：“南瓜最喜欢张扬，越是有人看它，或是抛头露脸在外面，它就越是能结，也长得越大嘞！”
　　 母亲说得很有道理，因为南瓜越是透风，长势就越好。如果花儿授粉再好，结瓜就多也越大。也许，正是因为这一原因，母亲喜欢在家里的每块地头上种几棵南瓜。无论种玉米，或是种高粱，或是种蔬菜，都会在地头给南瓜留一席之地。
　　 南瓜，本身并不择地势，贫瘠肥沃对它来说都一样，算是一种不嫌贫爱富的好庄稼。或许，正因如此，南瓜长得很放得开，它叶子阔大，藤蔓一直往前伸展，只要你不打头，它就永远都要往前伸展，好似永无止境的样子。
　　 我喜欢南瓜，也经常去田地里或在自家的南瓜架下，有事没事地多看它几眼。有时，对着正在茁壮成长的南瓜秧苗轻轻地说：“南瓜呀南瓜，妈妈说你喜欢张扬，我就多看看你，让你多多结南瓜。说不定，将来有一天，我还要写写你，让人们都了解你、喜欢你！你就争气点，更多结些南瓜，结得又大又甜，岂不更好？！”
　　 我每次见了南瓜都这样默默地想，或许南瓜也有耳朵吧！每年我家的南瓜，长得都是最好的。当一夜秋风起，风儿卷起一片片绿色的南瓜叶片，你会突然发现叶子底下，一个个滚圆的大南瓜。那时，心里那种惊喜，不仅仅是丰收，还有一种成就感：“哦，瞧我们家种的南瓜，那个大，那个多，哈哈！真是喜煞人儿啦！”那真是，“春栽玉籽近柴门，夏结金瓜似小盆。”
　　 那股高兴劲来了，我会毫不犹豫地跑回家告诉父母。父亲听了，并不惊奇，反而说：“只问耕耘，莫问收成。流了多少汗，南瓜也懂得回报，绝不辜负汗水的，哈哈！”
　　 母亲也笑着说：“流汗水，确实是的。也别忘了，南瓜是最喜欢张扬的，多看它几眼，也是功不可没的！”
　　 没等母亲说完，邻居杨婶、刘叔也立刻说：“是呀，是呀，你们家姑娘天天夸赞它，南瓜也是有耳朵的。听了一欢喜，就结出了一个个大南瓜来了。也比比谁家结得大、结得多嘞！”
　　 笑声传得很远，仿佛被一个个南瓜们听到了。它们也在欢笑，笑得肚子好似疼了，只等着被摘下来……
　　
　　 二
　　 秋天，也是人们最忙碌的时候。人们要储藏各种蔬菜，准备着过冬。当然，南瓜是冬储蔬菜最好的首选。
　　 秋秋过后，咱们家的饭桌上，也就离不开南瓜了。上顿南瓜，下顿南瓜，却是百吃不厌。每次蒸馒头，母亲都会蒸上几块南瓜。当馒头蒸好，一揭开锅盖时，满屋子里都飘逸着南瓜的香气，馋虫早被引出来了，“哇，好香呀！妈妈，我要一块最大的，哈哈！”母亲拾捡出一块儿用盘子盛着，端给我。我顾不得什么了，端着盘子就去门口的小板桥上一坐，几个伙伴就围过来，你一块她一块地分着吃着。那味道，再也没比的！
　　 南瓜的吃法，有很多的。因为母亲手巧，也因为南瓜确确实实好吃。南瓜一收，不仅我们一家如此，随意走进谁家，饭桌上也都有南瓜的身影。母亲喜欢将南瓜先是蒸熟，再掺进面粉和成面团，做成各种面食来吃。母亲把南瓜做成南瓜饼，也做成南瓜馒头，南瓜菜饼……
　　 我总觉得母亲做的南瓜饼，就是最简单的，也是最好吃的一种。那时，我还很小，就知道吃，每当收了南瓜后，就吵着母亲做南瓜饼。母亲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给我做着吃。每当那时，我就比较安静，趴在写字台上，边写字边看着母亲里里外外地忙着。
　　 母亲穿着天蓝色衣服，扎上围裙，再将两条麻花辫子盘起来，挽起袖子，一副干净利索的样子。母亲先将南瓜去皮，切成薄片，锅中倒入清水，将南瓜放在蒸格里蒸软；再将蒸好的南瓜放盆里，压成泥状，加入白糖拌匀；然后，将糯米粉放入碗中和南瓜泥搅拌，揉至黄色；最后，再把面团分成几份后搓成小圆球，一个个用手压扁成饼状。此时，锅中倒油，油热后把饼一个个放进去，细火翻烙。
　　 不一会儿，南瓜香甜的气味已经飘散出来，我再也按捺不住了，再也不能安静了，便大声地叫着：“妈妈，我闻到香味了，好香好香，是从妈妈的手下飘出来的，呵呵！”
　　 低着头弯着腰一直在忙的母亲听到了，就会说：“馋丫头，看你长大了，谁家肯要呐！说不定，婆婆会骂你嘴馋的！”
　　 我羞红了脸儿，说：“咋会呢？俺找个脾气好的婆婆，像妈妈一样，不会骂我的！”
　　 母亲就笑着说：“玉儿，要想婆婆对你好，那就得勤快。再就是，你要对婆婆好，两好嘎一好哦，记住没？”母亲说着，就将第一个出锅的南瓜饼用铲子出到一只瓷盘里，端给我。
　　 我迫不及待地伸手接过就想去吃，母亲立刻说：“还热呢，仔细烫着嘴儿，等一下再吃！”
　　 母亲的话音刚落，就见杨婶走进来了，“闻着就香呀！馋虫被你家的南瓜饼香引出来了！”杨婶一手牵着她家小勇子，一手也端着盘子，“我刚刚做了南瓜菜饼子，没想到玉儿妈你在做南瓜饼……”
　　
　　 三
　　 说话间，还有邻居来玩，都在说着各自用南瓜做的各种美食吃法。杨婶就催促我快快尝一尝她做的南瓜菜饼子。这种菜饼子，是用嫩嫩的南瓜擦成丝儿，加上鸡蛋、面粉，再用油一煎，很是鲜美。我尝了一口，就竖起大拇指说：“杨婶的南瓜菜饼和我妈做的南瓜饼有的一拼，不分上下啊！”
　　 母亲笑着说：“她杨婶，你做什么也不忘给玉儿送来，玉儿可真是有福呢！你这么疼她，玉儿，快谢谢你杨婶！”
　　 杨婶人很好，喜欢说笑，对人非常和善，一直对我很好。她听我母亲这么说，就有开玩笑地说：“我是想让玉儿长大后，给我做儿媳妇嘞！我可是先占下了，不许再许给别人！玉儿，我就喜欢玉儿。”
　　 一听，我的脸就红了。杨婶经常开这种玩笑，从前没有觉得什么，今儿却害羞起来，想想母亲刚刚说的，我就更是害羞。于是，我放下南瓜饼南，瓜菜饼也不吃了，飞快地跑出去。后面就响起了母亲和邻居们的说笑声：“玉儿大了，害羞了，懂事了嘞！”
　　 我一路奔到田野。此刻，田野里到处都是丰收景象，人们忙着收着各种农作物，最多的当然就是南瓜。人们忙着人背、马拉、车子运的，都在忙着收获南瓜，他们个个脸上都露出欢喜与丰收的愉悦。
　　 每每想起那丰收的景象，就会想起长在乡间田野、家院里的南瓜秧子来，那曾经的葱茏与青翠，立时眼前，仿佛间，我就站在那些瓜秧中间，母亲和父亲在忙着干活，他们要给南瓜瓜秧“掐蔓、掐尖”。因为当瓜秧长至150厘米左右、花开满藤时，就要掐蔓、掐尖，一只藤蔓上最多保留两个瓜，最多保留二十片叶子即可。有的时候，还要“压蔓”和“翻藤”，这也是保证南瓜生长的一项很关键的劳作。南瓜秧子长在野外或是架上，都会被风不断地刮起来，因此要压蔓和进行翻藤。往往，父母在南瓜地里忙着，我就在南瓜地里玩耍着，一会扑蝴蝶，一会看青蛙捕捉青虫儿，有时候还会摘些南瓜叶子顶在头顶上，也会跑到草地上和小伙伴们玩捉鬼子的游戏。
　　 当时玩得昏天黑地，不亦乐乎，可等回到家里，才感觉腿上胳膊上有些刺痒，还有些划痕，水一洗还有点点疼。一般都会忍着，不说疼的。我也知道，那是在南瓜地里玩耍时，被瓜秧的蔓儿、叶儿给划的。现在想来，真是应了那样一首诗句：“幼年挑逗南瓜蒂，还有长须卷卷簧。却忘叶茎皆举刺，全身道道刮痕痒。”
　　 其实，这些对于我来讲，根本不当回事。在连队里住着，天天与田野、与庄稼在一起，我没有那么娇气，就像这南瓜一样的朴实，而又抗摔打。更是因为有父母的陪伴，还有小伙伴和乡亲们的浓浓乡情，陪伴在左右，我的心里总是暖暖的，快快乐乐的……
　　 南瓜，你真得很张扬！我最喜欢你这朴实无华的模样，喜欢你张扬着的浓浓故乡情。虽然我已离开了故乡，然而，我的心里却始终没有离开那片我热爱的土地，从来没有过。或许，我从小吃多了南瓜，那南瓜早已根深蒂固根植在我的心田里，就如那片乡土，始终占据着我的心田，不会忘记，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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