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窦圌山行记（散文）

驱车赶到窦圌山风景区停车场，已是下午三点。偌大一个停车场空无一人。
　　 从山路驶入停车场之前看到的一些轮廓，现在变得清晰可鉴。广场正中央那块儿直立态乳白色的物体，是一块巨型的石灰岩园名石。巨石约摸十米高，由上而下雕刻着“江油国家地址公园”八个红色大字，背面雕刻着同样的字体。和儿子在园名石下互拍一张照片，我俩便分头探究这片初来乍到的风景区。
　　 公园门庭如校场坝的城墙高耸入云，正对大门一匹山体半山腰上，镌刻着“李白的故乡”五个苍劲的大字。一左一右两个售票亭里没有工作人员。
　　 山峦上一条条钢索飞泄而下，七八台缆车悬停在半空中。公园里的一切好像正处于一种时光停滞状态。如果不是仔仔细细端详，发现钢索、缆车在轻微晃动，我还真以为自己撞邪遇上了灵异事件。这还是传闻中鼎鼎大名的4A级风景区吗？
　　 往后退到足以迈开园名石、门庭的位置上，认认真真打量起正面的山脉来。我发现它的的确确与我了如指掌的龙泉山大相径庭。虽说都是山，龙泉山山势较为舒缓，盘山公路四通八达，山麓开凿了诸多隧道，许多山头开垦后栽培上了果木，没有这种原始粗犷的视觉感。另一个不同，龙泉山脉几乎呈同一走向，这里一重一掩走势不一。第三个不同，龙泉山上随处可见民居、山庄、私人酒店和其他建筑物，这里万木峥嵘林海浩瀚。这里的天，蓝得宛若大海一样深邃、鲜艳；这里的云，干净得如同白纸没有一点瑕疵。就连这里的空气也显然是龙泉山所不能相提并论的，清新、湿润、氧气充裕，兼顾有野草、野花、森林、溪流的气息。
　　 转身，右端的景致吸引了我的注意。嵯峨黛绿的群山，被云雾从山腰分割成泾渭分明的上下两半部分。上半部分云遮雾罩，若隐若现，就像在电视里见过的，喷云吐雾的云阶月地；下半部分，郁郁苍苍的山林、农舍、农田、菜地、沟渠、水库一览无余。
　　 来这方之前就曾听人说过，绝域殊方的大山可和我们身边，满是尘埃、喧嚣、充满铜臭的龙泉山大不一样，远方的山是有灵性的。我不信。此时，我信了。
　　 如果没有灵性，它怎么会守望青松在云中安家、小草在崖缝发芽、汀兰在麓畔开花、鸟儿在枝头歌唱，山民祖祖辈辈幸福安康。
　　 有灵性的山一定像人一样，也是有生命的。如若不然，我怎么会感触得到它的脉动，听得见它的呼吸？山峦是它头颅；奇峰是它的臂膀；森林是它的发毛；山涧是它的血液；那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一定是它钢筋铁骨一般的身躯。
　　 一团团洁白无瑕的雾映入眼帘。说实话，我真分不清是云还是雾，随口就说了出来。快从眼前飘过的光景，有一些变成了从中间看得透的水晶状的絮雾；有一些挥发成了似有若无的雾岚；有一些成为了一缕连着一缕薄如蝉翼的丝巾。
　　 跳起身，一把将一缕攥进了手心，它从指缝又偷偷溜了出去，但我体味了它的质感和温度。到现在我几乎可以下结论了，它不是云，是雾。云怎么会有丝滑的手感，哪来山泉一样的温度？再说了，我一白丁俗客纵使蹬上山顶又怎么可能会抓得住云彩呢？简直是想入非非，还真把自己当成来了腾云驾雾的仙风道骨来了。只不过迁兰变鲍，它就染有了天空、大山、萤雪、云儿、山泉，纯洁、冰莹、高雅、浪漫、奔放的情怀和色彩。
　　 见来了人，一位我向来望而生畏的工作人员不知从哪里钻进了售票亭。未及她开口，我便用眼神支开了儿子。门旁一个小巧的黑色木牌上写着门票一人十元。别说十元，一元也甭想从我捂紧的口袋里给掏出去。你知自己是不是被提线叫蝉吸引去那只苍蝇见血的螳螂。十元以后，会不会紧接着是五十元的小门票，几十元的观光费，别无下家的缆车费、高空资源占用费、天然氧吧呼吸费……这样费那样费，这等机关那重陷阱，父子俩一趟下来还不得把衣服裤子连车留下，打着双腿的士走回家。
　　 出门原本打算光顾一次ATM，路过一家银行稍微犹豫便开过了路口。一路上不可能连取款机也遇不上吧？一路果真再没遇上取款机。兜里含加油款在内两百元的窦圌山一行，让我一路上忧心忡忡，想着往外掏钱就毛骨悚然。能站在门外观光何乐而不为，傻子才会亦步亦趋上赶着往别人口袋里大把大把地送票子。聪明的我俩洋洋得意用眼神彼此标榜对方的过人智慧。
　　 依依不舍环顾一番，缓步向小车走去。看看时间，下午四点。离来时刚好过去一个钟点。边走边忍不住回头，总觉得赶上一百几十公里路程，就如此草草了事于心不甘。其实很想学他们双掌合成一个话筒模样吼上几声，只手挡在耳边聆听它的回音。表示自己不止会冷眼旁观，也很懂情趣、浪漫。
　　 远端的雾汹涌起来，数百米外的山峦、农舍、农田，还有山顶那幢不知是不是庙宇的建筑物，便就变得来了很像是一幅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不仔细看，它若隐若现；仔细看，又看不出一个所以然。很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产生了幻觉。一阵烟波散去，它显了出来；一通雾霭飘来，又没有了影踪。就像有意在和我这位好奇尚异的陌生人捉迷藏。突然就觉得它不再是我先前暗自以为的，和所有地方一样口蜜腹剑，充满铜臭可憎、可恼的样子了，而是充满诗情画意引人入胜的人间胜境，一下子就爱上了它。
　　 雾水一样的细雨停了下来，温暖的太阳升上了天空，远端，一切都变得明了了起来。就像对着镜子看里面的自己。呵呵，哪里是我五迷三道产幻出来的世外桃源，分明就是实实在在的草木之地。它还真会变呢。突然想到要去看看那几座奇形怪状的山，和山顶那幢起先我看到过的奇怪的建筑物。几乎就已经快驶离出景区，我急踩下刹车，下车仔仔细细打量起它们来。
　　 它们是呈一条直线排列的四个呈圆柱体形状的山体。山体形状、大小、高矮大同小异，就像是被人刻意雕琢过一般，就连彼此间的距离也相差无几。山麓、山顶茫茫苍苍，山腰寸草不生。视线可及之处，山壁如斧劈刀切一般整齐，给人一种峭不可攀的视觉冲击。“自古华山一条路。”这里又能找得出哪一条路，能够攀登上去呢？
　　 山上的建筑一部分被山沿、树木遮挡，余部呈琉璃色，顶部的琉璃瓦在阳光照射下折射出一道道明亮的光线。几乎可以确定它是一座庙宇了，它的轮廓和我见过的庙宇一模一样。群山环抱静谧幽深、撞钟击鼓唱经颂佛、与世无争物我两忘，绝了，绝了！这绝对算得上一处绝佳的佛家修身洁行的好去处。难怪他们总是爱把庙宇修建在遐方绝域的山区。不知寻觅了多久，依旧没有发现我一直疑惑的通道。会不会在山的另一边？也有可能--不不不，出家人黄卷青灯佛性禅心，怎么可能会贪图安逸坐观光缆车，一定会发现他们上下山的通道。
　　 “爸，五点过了。”儿子有些着急了。
　　 光凸凸的山壁上，翻来复去端量，竟然真没有寻觅到一棵树木。每一座圆柱体山顶像被刻意扣上了一顶偌大的绿色帽子。这是我第一眼，也是反反复复审视它过后的深刻印象。
　　 泰山，以“登泰山而小天下”闻名遐迩；庐山，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而广为流传；黄山，以“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名满天下；峨眉山，以“神州第一山”声名远扬。窦圌山，别人又是如何妙笔生花来称道、形容它的呢？呵！我才懒得翻书，我才懒得理会那些拈断髭须一唱三叹的迂夫子，反正我个人认为它妙在一个奇。与鬼斧神工的桂林石林颇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或许就是窦圌山别有洞天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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