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夏日私语（散文）

小城的夏天并不算漫长。这段时间松鼠们格外欢快得意，经常在人眼皮底下窜来窜去，高兴起来对着你刷刷脸，在树后左探头看一眼，右探头瞄一眼，觉得你是它玩捉迷藏的好伙伴。有时候长长的绿色大螳螂跳到你身旁，瞪着个滴流圆的大眼睛，擦吧两下大镰刀，不知天高地厚得想挑衅。也有荒漠色的大螳螂静静贴在树干上，隐身的技术真是上了一个档次。夏虫多数时间都静悄悄的，好像与人类达成了自然默契。屋外的高大白杨树在阳光下欢欣鼓舞，风起叶舞，叶的背面灰白色，有些突兀，而翠绿饱满的掌形叶面泛起油油的光泽，有些炫目，尽情展现盛夏的炽热、深厚。岁月依然蹉跎，伊水河畔的风仿佛孤独的游荡者，一刻不曾停留，而广袤、深邃天空碧蓝如玉，万里无云。
　　 我静静感受到了一种孤独、忧郁、惆怅、沉闷的过于安静的氛围。花儿的怒放并没有吸引我的凝视，相反空气的燥热和周围一动不动的现状增加着一种无聊烦闷的情绪。夜里的天空朗月高悬，清辉千里。幽蓝的天幕几颗星星眨着眼，它们仿佛躲避着月光的探照，与安静大地上的我同病相怜。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无恨月常圆。月光令孤星孤客倍增寂寞荒凉，内心涌动打破宁静的清浅渴望，渴望一场夜风的潇洒狂放，惊醒林中鸟儿的酣梦呓语。小城没有完全漆黑的暗夜，大大小小灯光善良撕裂夜的神秘，让黑夜有了白昼的痴语、梦想与追寻。也许没有真相就是真相，没有意义就是意义，既然改变外界如此艰难，那就改变自己放宽纠结心态。
　　 今日难得遇到阴云凉爽的好天气，没有炎炎暑气的折磨，让人心情顿时敞开、欣慰起来。朋友圈里有人发了立秋的清新小诗，也有内地朋友拍照了楼外的绵绵清凉细雨……我特意看了一下日历，原来已经到了立秋的时节。漫漫夏日，几乎没有出门，很多事想了一天又一天，什么也没有想通。远方的亲戚很久没有联系了，大概都很忙，即使不出门也有杂七杂八的事让人足够应付的。季节的突然变换让人有些惊诧，炎夏时间如此难熬，感觉也没有做过几件让人开心的事，所谓的想法还处在梦想构思阶段，转眼已是秋风起，物换星移，无情岁月催人老。
　　 小城夏日的雨水不多，完全没有雨季的绵绵不绝。前些年去了内地，遇到雨季，雨一下就不见停，整天湿漉漉的，连心都有了潮湿感。小雨清爽活泼，看了让人欢喜抒怀，而雨季则不同，绵绵愁思，多愁善感，郁郁寡欢，让人渐渐感到失落、抑郁，多日不见阳光，脸上朝气全无，萎靡不振。小城的雨往往被人忽视，而山那边的某县则雨水颇为丰厚。数万亩油菜花长势喜人，山清水秀，牛肥马壮，水草丰茂，有时大雨还引发小小的洪水穿越村庄，而小村多处于青青草原的地势高处，基本没有内涝之忧。小城进入八月，有时白天全是阴天，灰云、浮云布满天空。风轻轻飘过，树梢偶尔晃动一下，四处静悄悄的，零星传来鸡鸣狗吠。安静的生活状态有利于调养心神，反思反省所作所为，抑制火爆急躁的情绪。安静也是一种美的生存状态，慢慢等待时光流逝，多多少少会想到我是谁？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会想到欲望、希望、渴望，会想到野心、痴心、初心，五味杂陈，光怪陆离，会想到以前从未考虑过的问题……大自然从不缺少安静，接受安静心态，也是人性的必修课之一。
　　 夜风已凉，灯火万家。不知何时，安静无语成了日常习惯。人多的地方，话不能多，否则就是矫情、啰嗦。能用一个字完成的交流，最妥。有的事情话刚起头，对方言之：其他勿谈，说重点。我不禁哑然，悻悻然，丰富的语言成了累赘。有事找你，只谈感，少谈情，需要大于一切，完事各奔东西。渐渐地自己也愈发沉默、缄默。你不言则我不语，你多言则我少语，生怕话多遭人嫌。古人诚不欺我，话不投机半句多，言多必失。
　　 每天我在朝阳徐徐升起的时候醒来，虽然朝阳才露头，但光芒明晃晃得有些刺眼。清晨曙光到来得有些急促，脑海里残梦还未完全清醒。充满生机的白昼却让我感到一种无形的不愿承受的压力。多少年来，几乎没有睡过懒觉，熬夜却是家常便饭。有时候任务没有完成，自然需要熬夜加班。更多时候突如其来的电话，总让人心惊肉跳，也许是虚惊一场，也许是紧急通知刻不容缓必须突击完成。生活举起温柔鹅毛扇，给我微笑、安慰，更多时候一件件任务像鞭子抽打着良心，催促你不需扬鞭自奋蹄的自觉与奉献。晚霞无所谓绚丽，你看着它渐渐暗淡下去，心情无比凝重。你不由得轻轻叹息了一声，疲劳的骨节隐隐酸痛起来，恍惚间已是夜色漆黑，灯火阑珊情深深，愁思盈盈卷夜风。
　　 白蜡树的勾状翅果已变为黄褐色，梓树亭亭如盖，风华正茂。彩蝶翩翩倩影难觅，花开花谢，云卷云舒，几度夕阳红。小城的树木品种繁多，遮挡炎夏的骄阳，树木缓缓生长，枝繁叶茂，随风送爽，融合小城淡泊、直率的民风世俗，相依相伴，生生不息。古朴沧桑的老树指示家园的方向，不喜不忧，目送游子跋涉他乡，迎候归客风尘仆仆，让家园的温馨、绵长回味无穷。我眼看着当年栽植的白桦树高耸云天，树上模糊的刻印让童稚的欢笑历历在目。而年久的榆树墙早已蔚然成林，郁郁苍苍。一棵树寄托一颗寂寞、温婉的灵魂，也见证历久弥新的激情岁月。多少音容模糊，白云苍狗，往事如烟飘散天际。我痴心挽留其乐融融的遥远亲情时光，眺望伊水苍茫渔歌唱晚，斯人已去，流水无情，叶落成空，春去秋来，北雁南飞，一曲离殇歌不尽，明净若水长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