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恐蛇成病（散文）

我怕蛇的程度近乎可笑。一条皮带（尤其是黑色的皮带），一根黑布条，一段绳子，在我眼里都可以幻化成蛇，还会在我的幻觉里爬动，让我心惊肉跳，至于各种蛇的图片，更是无法面对。有时在卫生间洗澡的时候，连接喷头的软管都觉得是一条蠕动的蛇，浑身就起了鸡皮疙瘩。就是此刻，我在键盘上敲打这些文字的时候，也心生惧怕。更离谱的是，要是我知道你的属相是蛇，也会不自觉地对你敬而远之。记得有一天和隔壁邻居聊天，聊到属相的时候，才知道他们一家三代六口，不是属蛇就是属龙，我马上联想到一大推长条的生物蠕蠕地爬动着，互相缠绕在一起，不禁不寒而栗，以至于很久以后才慢慢消除对他们一家的恐惧。
　　 就因为怕蛇，所以在我的过往里留下许多笑话。
　　 虽然我极力避免接触和蛇有关的东西，但令人尴尬的是，有时候总是避无可避，硬生生就和蛇狭路相逢。小学语文课本就是一个例子。我教的是小学语文，二年级语文课本中有一篇是《小壁虎借尾巴》，其中有个情节是小壁虎向小花蛇借尾巴，还配了一副插图。每每教到这一课的时候，我总是提前就请同事帮我把插图用纸贴上，为此没少遭同事笑话，所幸我对蛇这个字还是有免疫力的。
　　 既然怕蛇是自己的致命弱点，那一定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的，特别是学生。可是有一次还是无意中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了，而且还是当场出丑。记得那年我任教的课程多了一门叫《自然》的功课。因为是副科，而且看看目录就知道课本涉及的内容对我来说小菜一碟，也就不需要花心思备课，每次上课只需课前几分钟看下内容，斟酌下教法就能进课堂，而且也能把课讲得头头是道。那天，因课间耽搁了一下，上课铃响了才匆匆拿起《自然》课本往教室赶，且边走边翻课本熟悉内容，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刚好翻到有蛇的图片的那一页，我情不自禁地尖叫起来，并且惊恐地扔了课本。学生一定是被我的异常表现吓到了，个个面面相觑，接着交头接耳。
　　 我定了定神，知道自己失态了，想捡起地上的课本，可是怦怦乱跳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也就没有勇气去捡地上的课本了！
　　 有学生问我怎么了，我哑巴吃黄连，什么都不能说。看来这节课是上不了《自然》了，就说：“这节课我们先上语文，下节语文课再上《自然》吧！”学生虽有不悦，但也无法抗拒。这堂课里，孩子们一定有一个共同的想法，夏老师的失态肯定跟《自然》课本有关！
　　 下一堂课，我的《自然》课本里自然就多了几块粘贴上去的纸片！尽管我极力掩饰，但我怕蛇这个秘密还是被孩子们知道了。可恶的是，那几个调皮生时常会在上《自然》课的时候恶作剧，当我踱到他们座位边的时候会故意把书翻到有蛇的图片的那一页试图吓唬我。有时在课间的时候他们会突然故意大叫一声：“夏老师，蛇！”害得我条件反射吓一跳，他们看着我的丑态没心没肺地傻乐！这群熊孩子，我真拿他们没办法！
　　 子鼠丑牛寅虎卯兔，年份按十二生肖十二年一个轮回。可笑的是，我在内心里非常排斥蛇年！说起理由，就因为蛇年处处能遭遇各种各样的蛇的图像，还有各种各样的玩具蛇。说起玩具蛇，还有一件丑事不得不提。
　　 记得那是2013年暑假，我们学校组织老师到千岛湖旅游。大概是因为蛇年的缘故吧，在景区的销售点都有各种各样惟妙惟肖的玩具蛇在卖。这些玩具蛇在我看来比真正的蛇还恐怖，每每看到，我都远远地躲着，不敢近前。可能是我的行为激发了一位老师的儿子的好奇心，他拿起一条玩具蛇在我面前晃了一下并大叫：“蛇来了！”我被吓得不轻，又叫又跳的，他可能觉得好玩，就把那条假蛇朝我腿上扔过来，我穿的是短裤，那蛇就缠住了我的小腿，我顷刻间失魂落魄，抬腿就狂奔起来，还边跑边嚎啕大哭，我想控制住不哭，可是怎么努力都不行。四十几岁的人了还这个样子，真是丢死人了！
　　 假蛇缠住我的小腿的那一瞬间，有段童年记忆突然被激活。记得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我在离家不远的田里拔草，在草丛里，我的赤脚突然踩到冰凉的东西，紧接着有冰凉的东西迅速缠住我的小腿，一看是一条蛇，我吓得魂飞魄散，扔掉篮子哇哇哭喊着拔腿就跑，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回家里的，正在灶头炒菜的母亲见状忙搂着我问是怎么了，我一个劲地抽噎半天说不出话。现在想想，踩到蛇居然没被咬也算是幸运，应该是踩到靠近蛇头的部分吧！从那以后，我就得了恐蛇症（我不知道天下有没有这样的病，反正我怕蛇，就姑且这么叫着）。
　　 不过我时常在想，一次恐怖的经历能留下如此深刻的心理阴影似乎有点说不过去，而且在真蛇和假蛇之间我感觉自己似乎更怕假蛇。难道这跟我的想象力有关吗？
　　 记得小时候我听过牧童盖蛇房的故事。故事说，一个牧童懂得蛇语，他经常念动咒语，附近的蛇就会纷纷赶来，以牧童为中心盖起一座蛇房，有些蛇在赶来盖房的路上还摔得浑身是血。蛇房盖好之后，牧童会在合适的时间念动咒语，蛇房又会慢慢拆卸。可是有一次牧童没有及时“拆房”被蛇的气息熏死了。这个故事常常会让我做噩梦。梦境里，满地的蛇爬动着，缠绕着，我就站在它们中间，它们向我爬过来，爬过来……我无处躲藏也无法逃离！然后就在惊恐中醒来。
　　 还有一段来自文学作品的记忆，已经记不清是哪本书里写的，坏人惩治人的手段及其残忍，把一个女人捆起来扔进蛇池里折磨，那情景惨无人道，文字的力量叠加我的想象令我胆战心惊，魂飞魄散。
　　 还有一段记忆来自母亲的讲述，她说有个小孩爬到墙上时大张着嘴，不料一条蛇被惊动了从墙洞里冲出来又刚好戗入那孩子的嘴里，还顺着喉咙往下钻，不幸的是，人们抓住蛇尾往外拉，却怎么也拉不出那条蛇，因为蛇倒退时满身的鳞片会卡住的，结果那孩子死了。母亲的原意应该是教育我在田坎上拔草的时候千万别张着嘴，可是我的想象力害得我老是觉得自己的喉咙里戗入一条蛇。
　　 或许就是因为这些因素的叠加，我对蛇的恐惧才会根深蒂固吧！
　　 我想，世上的事都是有因果的，我怕蛇是如此，别人害怕别的什么亦如此，而且有些因果旁人根本无法理解。就说蛇吧，它们并不像虎豹豺狼之类的大型肉食动物那么可怕，它们只有在感觉受到威胁时才会主动攻击对方，而且只要不是毒蛇，即使被咬了也无大碍，我们根本不必惧怕它们。而且我隐约觉得，一旦遇到真蛇，我未必会害怕到失魂落魄！至于那些怕蟑螂老鼠之类生物的人，在旁人看来更是可笑至极，但人这种生物就是这么不可思议！说到底是人的心理在作怪，有些人深陷心理阴影的泥潭不能自拔，说白了，就是自己在吓唬自己！
　　 再说我的恐蛇症，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毛病，可是它终归是我的一块心病，极想克服，于是试着努力。就从电视屏幕上开始吧！我喜欢看动物世界，但是以前看到介绍蛇的部分马上就换频道。为了“治病”，我每次看到有关蛇的节目时就强迫自己看，还在心里暗示自己：只是影像而已，况且还隔着电视屏幕呢！几年时间下来，不再害怕电视里的蛇了，当然，4D电影里的蛇应该不敢看。至于对画片上的蛇或是玩具蛇，依然没有免疫力。至于遇到真蛇会怎么样就没法想象了。
　　 或许有人觉得我的怕蛇多少参杂些矫揉造作的成分，可是我要告诉你，并非我矫情，是确确实实很害怕啊！不是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说法吗？不知道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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