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洪新：南关民舞

清明过后，天气回暖。一群六七十岁的老汉，每天傍晚都聚在人民广场。广场周围是他们劳作了大半辈子的庄稼地，他们朴实得就像那刚刚返青的麦苗。

偌大的广场空旷幽静，被路灯照得如同白昼。老伙计们停下车子，打开条幅，支起架子，蹲上牛皮鼓。取出镲，拿出锣，点上一支烟，有滋有味地咂磨着。一会儿功夫，扭秧歌的老头老太太陆续赶来了。时机已到，鼓手狠狠掐灭烟头，脱掉外衣，拿起鼓槌，先敲一下，咚，两下，咚咚，锣鼓响起来了，围观者涌过来了，人民广场沸腾起来了!

鼓声时而低时而高，如撞钟如响雷，叩击着听众的心灵；鼓声时而缓时而急，如骤雨如旋风，奏响生命的最强音。在围观者的呐喊声中，击鼓人拼劲全力，摇头晃膀，急速地敲打着。它震撼着你，撞击着你，攫取着你，唤醒着你。击鼓人和打镲人，你歪头看着我，我歪头看着你，两人瞪大眼珠，心里暗暗较劲。鼓声，锣声，镲声，交织在一起，酣畅淋漓，惊天动地！它使人惊叹：那农民衣着包裹着的躯体，居然还能释放出那么奇伟磅礴的能量！

伴随着紧密的鼓点，扭秧歌的老头老太太装扮一番，粉墨登场。有臂挎花篮、手里端一根长烟袋的恶婆婆；有戴长发辫、花枝招展的大姑娘；有戴黑绒帽、嘴角有颗大黑痣的丑媒婆；有长须飘飘、憨厚质朴的拉花车老汉。他们整齐地迈着十字花步，或前倾，或后仰，或下蹲；或抖臂，或甩胯，或扭臀；或摇头，或耸肩，或踮脚；或前进，或后退，或停歇。或左手掐腰，右手做插秧状；或用彩扇半遮面，扮作娇羞状。民舞队队长老黑，头扎白毛巾，左手摇破扇，右手挎花篮，用脚跟走路，一步三摇，似小脚老太。忽而又半蹲身子，跳起青蛙步。看见一位老嫂子扭过来了，他纵身一跳，一把想搂住老嫂子。老嫂子用扇子猛一抽，老黑吓得后退三步，哈———领舞的是一位大叔，他身材高挑匀称，一招一式，一笑一颦，颇有李玉刚的风范。

围观的人，听到那撼人心魄的鼓声，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是无法站在原地不动的。你会情不自禁跟着节拍摇头、跺脚，甚至翩翩起舞。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坐视了几分钟后，激情难抑，费力挪下轮椅，跟着节拍来回走动。待额头上冒出了汗，才心满意足回到轮椅上。一位蹒跚学步的娃娃，听到这振奋人心的锣鼓声，边扭动小腰边咿咿呀呀跟妈妈说着什么。

人越聚越多，鼓越敲越响，秧歌越扭越欢。

时辰不早了，击鼓人早已湿透了衣衫。随着重重的一槌，鼓声戛然而止。扭秧歌的走了，围观的群众散了，沸腾的广场立刻安静下来……

【作者简介】高洪新，女，高唐县第二实验小学语文教师。喜欢读书，梦想成为会写作的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