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尧‖悬着的心

那是深秋的一个夜晚，一弯寒月挂在空中，时隐时现。瑟瑟北风吹得窗棂呼呼作响。我坐在家中一边看书，一边等儿子回家。已经过了9点，平时这个时间，儿子早就到家了，可今天……我不时地望向窗外，侧耳细听，不放过任何一点声响。

儿子越，毕业后独自创业，做了某快递的区域代理，带领着十多个快递员，每天起早贪黑地收快递、送快递。虽然辛苦，但儿子干得有滋有味，知道努力和奋斗，做父亲的也很高兴和欣慰。只得经常嘱咐他：开车慢点，一定要注意安全。说的次数多了，越也会不耐烦地说句：“知道了。”

听到门响，知道是儿子回来了。我像往常一样起身看了一眼，却发现儿子脸色煞白，心神不定，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见到我，没等我说话，他就慌慌张张地问了句：“爸爸，现在开车撞死人，需要赔多少钱？”听到儿子的话，我心中一沉，一个不好的念头浮上心头：儿子这是出事了吗？但发现儿子也并未受伤，于是我还是沉住气，故作镇静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儿子没有直接回答，却说：“你看看我的行车记录仪吧。”说着开始连接电脑，播放行车记录仪的内容。等待的时间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两分钟，我却觉得无比漫长，心跳也不断加速。看着儿子，我的脑海里胡乱拼接：车祸？撞死人？肇事逃逸？我不敢继续想，无论如何，儿子是毫发未损，这就是万幸万幸！正想着，儿子已经调出了行车记录仪，原来他忙完当天的快递已经8点多，收拾好就开车往家走，事情就发生在他走到富士康路口的红绿灯处。我惴惴不安地看行车记录仪的影像，记录仪上清晰地显示着，越当时走的是右侧第二个车道，左边的车道上停着一辆大货车在等红灯，绿灯正在闪烁，红灯即将变成绿灯，儿子距离路口还有100米左右，他远远看到马上就要变绿灯了，就没有减速，按照车速到路口正好是绿灯就可以直接穿过路口。没想到的是，大货车前面突然蹿出一个女孩跑着穿过人行横道！眼看就要到他的车前。看到此，我不由紧张地屏住呼吸，只听到一阵急刹车的刺耳声音和撕心裂肺的叫声！画面里是女孩恐惧的表情和胡乱挥舞着举过头顶的双手。车停住了，不差分毫停在女孩身边，女孩吓得抱着头蹲在地上，她一下子懵了……儿子也懵了，把车打了双闪后，强打着精神，下车看女孩有没有受伤。女孩蹲在车前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他赶紧把女孩扶到路边休息，又把车开到路边。女孩除了受了点惊吓外，并无外伤，儿子问要不要去医院，女孩说不用，冷静了一会儿女孩就走了。儿子自己回到车上，呆呆地坐了十几分钟，才往家走，就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原来是有惊无险啊！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然而，想想却又无比后怕。富士康员工几万人大多数是外来打工人员，每天傍晚下班后去对面商业区去购物、吃饭、逛街的特别多，尤其晚上视线不好，以前这个路口发生过多起交通事故。儿子当时过路口时，虽然松了油门，却也担心有紧急情况，他把脚放在刹车踏板上，幸亏踩得快，才没酿成大祸。

看完视频，我沉默了好几分钟。冷静了一会儿后，对越说：“儿子，如果真的撞死了人，并不是赔钱这么简单，钱咱可以赔，多少钱咱砸锅卖铁都赔！但是，一个20来岁的女孩就此失去了生命，她的父母怎么办？她的父母将一辈子承受着丧女之痛啊！再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不幸的人是你，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你妈妈，我们今后还有什么勇气继续活下去……还有，你今年也才20多岁，如果因为你的疏忽让一个年轻女孩失去了生命，就算赔了钱，你就能心安理得吗？后半生你都将会背负着一条人命的债，这是用什么都偿还不了的，阴影将笼罩你的一生，你明白吗？你毁掉的将是两个家庭啊！”

儿子默默听着，没有出声，我看得出他也充满了恐惧和后怕。就又安慰了几句：“这也是上天给你提了个醒，敲响的警钟。你做快递业务，每天都行驶在路上，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和路况，这次刹车及时躲过了，下次就不一定这样幸运了。你也是咱家独生子，真有点事，那咱们家的天就塌了。所以你开车必须要注意安全，要遵守交通规则，要谨慎慢行，一定不要有侥幸心理，安全第一。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并不是可以用钱来解决的，往小了说是为了让咱家幸福安康，往大了说这是源于对生命的尊重和珍惜，这是对社会负责。”和儿子越聊越多，他也不住点头用心听着。

儿子又推心置腹地对我说，他们快递公司网络管理有漏洞，想使用漏洞，偶尔作假快递单，赚取更多快递费。我说：“你可以赚一次两次，你能赚一辈子吗？古语说，勿以恶小而为之，故恶积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你应该能理解这话的意思，走歪门邪道，投机取巧，一时得利，但会害了你一辈子。当今社会，竞争激烈，都在用不同方式拼搏，但拼到最后，拼的是人的德行，人的品质，勤奋工作，本分守法，诚信为本，你的人生之路才会越走越宽。”

我这颗父亲的心啊，为了儿子，没有真正放下的时候，既担心他在马路上出车祸，更害怕他在人生之路上摔跟头。

夜深了，儿子已经入睡了，我却久久难以睡着。窗外的月亮已经偏西了，但是仍在发出亮光，像是一颗时刻都在跳动的炽热的心。

作者简介

旭尧，烟台开发区八角百堡村人，爱好写作，喜欢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