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生活这杯苦丁茶

　　感谢生活这杯苦丁茶

　　——品读书画家、苦丁大师李茂槐的艺术人生

　　云朝清

　　在这薄情的世界上深情地活着

　　——油画大师梵高

　　不知为什么，和“青城画派创始人”画家李茂槐神交30年来，还只字未宣传过他。《都江堰快报》王东主任，不久前下任务，要我为他写篇专访，突然有些茫然，不知从何下笔。

　　说他是画界大师，和国内知名画家如“刘大为、李焕民、吴冠中、钱来忠……”等，他似乎又逊色些……但他如今确实靠书画养活着一家人。

　　说他是画界“大窜窜”，和“华艺国际、奥门中信、中国艺海、珠海华艺”等中国十大书画拍卖公司相比 ，犹如蚊子和大象。然而，30多年来，他确实为喜爱收藏书画的朋友，推销过许多知名或不知名书画家的作品，也为自家生计的改善，赚补了一些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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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细思索李茂槐，我觉得如今的他，就像当年的梵高，流着眼泪向着太阳奔跑，用生命追逐太阳灿烂的颜色。生前没成交一幅画，死后100多年的1989年，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油画作品《向日葵》，以3989万美金拍卖价而诞生了。

　　出生：家徒四壁

　　八百里青城山脚下的崇州文井江，自古就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水运码头，僧侣商贾云集，舟楫往来不断，早在明代，就有“良田数万亩，烟火数千家”之说。兼之物产丰富，人杰地灵，至清代，南方各省客商纷纷来此建馆兴业，兴盛繁华一时。到清咸丰年间终成大镇，有“小成都”之称。

　　1959年6月，李茂槐出生于这里，出生那会儿，没有多少文化的其父，有感于眼前一树茂盛开放的槐花，顺势给儿子取名叫李茂槐。

　　对大多数生于那个年代的国人来说，物质匮乏是送给他们共同的见面礼。李茂槐的幸福童年似乎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就结束了，父亲李福明也因当时特殊的政治气候被错划成四清对象，小茂槐从幼年时期开始，就得学会思考自己的问题。

　　李茂槐的出生，可谓家徒四壁，为了生计，从初中起，每天上学、放学途中，他一个12岁孩子，就在镇上挑石灰卖，每五天他要去结一次账，按每100斤8分钱，一次只能结1元多钱，用于贴补家用。直到有一天，累晕在路旁，被同学发现，送进卫生院，他这才暂告一段挑石灰卖。

　　在饥饿面前，重担可以承受，在尊严面前，饥饿可以承受。作为当时村上最贫穷的几个家庭之一的孩子，李茂槐是孤独的，没有朋友，但他却是坚强的。

　　生活：四处碰壁

　　1976年，李茂槐初中毕业，成绩优异，但很遗憾，他没上成高中。那个时候上高中实行推荐制，名额也少，由于种种不是原因的原因，他没得到推荐。

　　1978年，他迎来了可以改变自己一生的第二个机会，报名参军。看上去一切都很顺利，体检一一通过，征兵连长看来这里征求家长意见了。做母亲的巴不得部队把孩子快点要走。少个人，家里就少一张吃饭的嘴，孩子自己也算有了一条出路。但可惜的是，因为数量有限，名额被顶用，参军的路被堵死了。

　　当时恢复高考不久，他重整旗鼓，认真复习，伸出双手要牢牢抓住第三个机会，他兴奋走进考场，轻松走出考场，顺利考取一所中专学校，但录取通知书被一个叫做贫协会的组织头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给扣压了。一压就是好几年，等知晓后，那届学生都毕业了。命运啊，总是捉弄人，生活也让他碰壁，1982年镇上招考农技员，尽管成绩优秀，可名单一公布，他再次被人顶替了。

　　自学：如饥似渴

　　好在，他有更好的朋友为伴，那就是书籍。废品收购站成为了他快乐的来源，那里有无穷无尽的知识等着他。他以一毛七分钱一斤的价格从废品收购站买回成堆的书籍，那些书籍五花八门，包罗万象，文学灯、艺术类、科技杰，医学类，什么都有。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照单全收，如饥似渴地读得津津有味。苦难是人生最好的老师，少年时期大量的阅读为他日后的成就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那时，田间地头，总能看见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年轻人裤包里塞着一本书在干农活，农活间隙，他又马不停蹄地拿出书来读。在挑粪的时候，因为臭，同伴宁愿挑粪也不肯跳到粪坑里装粪，他反倒乐于选择装粪，只为在同伴来往的间隙能看上几页书;生产队保管室需要人守夜，守一夜可得2分工分和每月2斤煤油点灯照明，没人愿意守，他却把这份工作看着肥差。漫漫长夜正是读书时，他更加如饥似渴地饱览群书。和以住不同的是，他的阅读有了选择性和自主性，艺术类、哲学类、文学类成为他的最爱。这个时期，也是他绘画艺术的启蒙期，每每看到有精彩的故事，他就会画出一些荒诞、怪异的画面。

　　李茂槐至今搬了两次家，第一次从老屋搬到桥头那个蜗居式的家，什么也没有，只有两三拖板车的书，第二次是在1994年在自己的自留地上修建的小四合院，还是什么家具也没有，只有更多的书和自己写和画的手稿，用手扶式拖拉机车足足拉了四车。

　　自学之余，他先在凤栖山古寺光严禅院拜民间书画篆刻艺人、李敬甫先生为启蒙老师，后在青城山文管所认识易学专家高尚仁老师，通过他介绍认识并拜当时青城山道教当家大师、全国道教协会会长、全国政协理事付元天大师，学习易、武、音并潜心研究青城画派。在青城山结识了来自国内外的许多名人大师。后来，他还干脆搬到青城山脚下，潜心修身养性，以画为生，绘画卖画。

　　卖画：以诚为本

　　1988年，李茂槐自费成立了神龙诗书画院。在成立神龙诗书画院后，为了更多列好地不断开展活动，他需要思考经费问题。刚好他收到了许多书画作品，他想到了出要“以文养文”，就到都江堰唯一一家有资格接待外宾的宾馆租了两个柜台，专门针对外宾销售诗书画院吸收到的书法、绘画作品。

　　1990年有一天，都江堰柳河宾馆接待了一批来自宝岛台湾的、以伴侣为主几十人的文化团体，在李茂槐开设的画廊停住了，随后一口气预定了二、三十幅画，要求画竹子、梅花、小尽幅，每张画谈好100元人民币。台湾同胞还预付了一千元的定金，说要去九寨沟旅游，三天后回来取画。

　　100元一幅在当时算是高价了，而且一要就是二、三十幅，李茂槐兴奋异常，兴冲冲地去找那些画家朋友商谈创作事宜。可他们以为李茂槐卖价很高，就抬高价位。连续两天，他四处求神拜佛，没一个人答应。到第三天中午，几十幅画仍然没有着落。眼看客人即将回程，交货在即，李茂槐一赌气，一咬牙，决定自己画。由于平时经常看画家们现场书画，偶尔自己有练练笔，但这次应该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见上的作画了。就在他的神龙诗书画院，他找到纸笔墨砚，就着介子园画谱开始画。这个时候人他想的不是所谓绘画艺术，而是客人取画期限、预付定金以及朋友们的冷嘲热讽。这个情景，就像他当年续写电视剧《陈真》故事，他的第一次画画，满脑子想的是如何履行承诺，把画完成不失信于台湾同胞，把定金变成现实。

　　他就这样不停地画啊画，从下午一直画到天将大亮，一口气画了四、五十幅。他挑选出其中的20幅，再留下10幅，只待来宾现场签名。

　　台湾文化团如期归来，对画作表示很满意，20幅如数全收。李茂槐趁机推销另外10幅，要价300元每幅，并现场签上自己大名。台湾同胞赞不绝口，10幅也全要了。

　　这一下来，他一下净得5000元人民币，大约相当于今天的二、三十万吧。这事一时间在画界引起不小震动。一个没有接受过任何专业学习和大师指导的画商居然一口气画了几十幅画，卖了几千元人民币，这简直太不正常了。

　　不管是绘画，还是卖画，都要以诚为本，李茂槐在画界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学艺：苦丁大师

　　和绘画艺术第一次触电大获成功，这使他信心大增，他一口气开了四个画廊。他的艺术人生也在此间正式起航，他的哲学思想，艺术理念也在此间完成了从初加工，到深加工，再到成形的过程，和他以前迫于生计的下意识思考不同，这个过程具有强烈的主动意识。

　　一个艺术家思想的成长从来没有偶然，那些必须的机缘和巧合，看似偶然，其实也是偶然中的必然。李茂槐的艺术成就既得益于他早年饱览群书的积累，艰辛生活对自我最残酷的拷问，也是益于青城山取之不尽的文化、艺术养分。

　　他充分了解道家文化与绘画中的精华，对西部山水的画法，深入研习道家神仙人物的形成与文化内涵，融合其佛教绘画以及中国传统水墨画的特点，开创了自然天成的青城画派。

　　这期间，他多了一个苦丁大师的称号。有一天，他背着自己的画四处求卖，汗流夹背，无人问津。然后来到一个老板画廊，人家对他的画也不感兴趣，打趣他：“大师，不用这么辛苦，坐下来喝杯茶”。他取出自己的苦丁茶，回一句“不用，还是我这正宗的青城山苦丁茶好”。人家也讨来喝，一喝赞不绝口，又看见李茂槐背着大包小包的画，非常辛苦，随口说到，何不叫你苦丁大师，有了这个称号，你的画一定好卖。他想想自己的过往，还真像这一杯涩涩的苦丁茶，欣然接受。

　　苦丁大师的人生还没迎来悠长的甘甜，和他以往的大多数人生一样，其苦难还在继续，只不过，这一次苦难，来得更为深重。

　　为了参加1993年的广交会，从成都捎往广州准备销售的一批他准备了两年的精品画作在火车上被调包，查无可查，画廊追讨支付的定金，总计10万，他被卷入一起作品侵权官司，疲于应对;妻子不能理解他从事的艺术之路，怀疑他长年不归不忠，抛下儿女，拿走家里所有现金，要求必须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才能见面;家庭纠纷导致妻子娘家一叔叔上吊自杀身亡。

　　这一系列接踵而至的打击让苦丁大师难耐其苦，这种苦，比他在幼年时期捡炭灰，少年时期挑石灰石卖醪糟粽子，青年时期担粪挣工分难得多，苦得多，他甚至一度还有从蒲泊桥上跳下去自杀的念头。

　　这时的他，真想向梵高那样，手拿一把剃刀，割掉了自己的右耳，最后，拿起手枪，对准自己的脑门，扣动了扳机。

　　他现在长发并胡须飘飘，这长发和胡须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留起来的。古人削发明志，他反其道而行。

　　但最后，他还是挺过来了。

　　生活本来就是一杯苦丁茶，总是先苦后甜，大苦大甜，因苦而甜。这又像极了道教道法自然、互为因果、阴阳互移的世界观和哲学观。

　　经此一劫，李茂槐迎来了他在绘画创作之路的成熟之期和辉煌期，而且，先后完成了“巴山蜀水万古长春”百米山水画卷;50米长“老成都”民谷风情画;百米长卷《长江万里图》、《黄河万里图》。

　　2008年5月12日汶川在地震后，第一个绘出《汶川地震●感动中国》纪实国画作品长卷等，被国家地震博物馆收藏。

　　那当时，李茂槐被画界疯传为“奇特的草根画家”现象。

　　草根：钟情熊猫

　　可以说，这些年，凭着天赋和苦苦的用心，李茂槐在画界不断声名鹊起，可他还在苦苦思索：这是不是他的梦实现了，他总觉得他的根，不应是这些。

　　他要画出自家的特色，他要把自己融入到中国青城画派中。

　　一天梦呓醒来，李茂槐想，八百里青城，除了好山好水好空气，还有国宝——熊猫。

　　他自认为，别个画家有钱可去雪域高原，边关要塞，黄土高坡，海角天涯……从题材上认人耳目一新。

　　我何不就地取材，画我国宝，只要用心，也可惊艳世人。即使不能惊艳，把熊猫的一举一动，跃然纸上，让人欣赏，又何乐而不为。

　　于是，他为了画好熊猫，开始下功夫琢磨。

　　尽管他处于青城山脚下的两间茅屋画室，非常寒酸……就像当年梵高一样，每天画了几十张画，除了亲弟弟欣赏外，无人问津，邻居甚至嘲讽其是疯子。他也把自己整天关在画室里，思索熊猫绘画熊猫。

　　许多书画家没能成功，不是穷于技术，而是缺少思维，缺少观察。李茂槐如是说。思想永远是艺术作品的灵魂，它在字里行间，犹如墨海游龙，时有光芒闪现，载沉载浮。然而，能真正意识到并持守着思想是艺术唯一灵魂的，又有几人?大多为画而画，为写而写，力求圆润，丰满。当极力追求技艺完善的同时，也许就忽略了它的灵魂。是的，艺术作品应有灵魂!

　　为了观察熊猫，不富有的他，甚至为了节约钱，从90年代初，坚持每月都骑自行车，到远在100公里的卧龙“熊猫自然保护区”，去观摹熊猫一举一动。

　　他深深懂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因此，他专注探寻野生大熊猫的野性面貌，所以在他笔底的大熊猫造型，就不仅仅是一般天真烂漫，憨态可掬，同时他还抓住大熊猫野生状态下的本能，画中的大熊猫更多出一份独立生存的机敏情趣。

　　如今，他倾尽一生描绘熊猫。

　　梵高说：“我经常画至深夜”

　　李茂槐说：“我读书至天亮，喝酒到天明，画熊猫通宵达旦”。

　　成功总是青睐于辛勤耕耘的人。

　　2007年，创作完成2008米长和2008个熊猫图，向2008年北京奥运会献礼，也是四川川省唯一一幅下正式文件的献礼作品。

　　草根的苦丁大师李茂槐，选择画熊猫作为终生志向，并且小有成就，其付出可丰收而知。熊猫本就是众所周知的动物，画出水平很难，古今的国画又少有借鉴，画熊猫而传神难于登天。我曾对一位熟悉李茂槐的朋友说，李茂槐画熊猫肯定是下了大苦的，他画到今天这样的状态，就是天才也要画最少二万张草稿，否则不可能达到震撼视觉呼之欲出的艺术效果。艺术家的成就来源于锤炼艺术，艺术的道路没有捷径，正如欧阳修所说：“学书费纸，犹胜钦酒费钱”。李茂槐画熊猫是将熊猫谙熟于胸然后去创作，虽是国画，但不局限于画像，而是画趣画意画境，正如张彦远所说“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他的画更多的表现出他的情感、他的艺术主张。

　　我不敢说李茂槐的熊猫画，有一天会向梵高大师一样，在画界引起惊涛骇浪。

　　但他钟情于熊猫，必定会为我们都江堰市这个优秀“双遗产”城市，留下疑重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