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学兵||卖 烟

黄学兵（四川）

每当看到路边上的叶子烟，看到摊主口含一支粗大的叶子烟大口大口叭吸着，就会驻足拿起一卷烟闻闻，虽然我从不抽烟。瞅着它，就会想起30年前的艰苦岁月。

我不满22岁便有了儿子，家里穷困，迫使我必须奋发才能支撑这个家。而要在一穷二白的农村一下子改变现状，在当时的贫困环境下谈何容易。虽然当时老天眷顾，在门口的村小当起了民办老师，每月能领4、5张10元人民币，可仍旧捉襟见肘，改变不了穷样。暑假了，我会走村串户收破烂，扛到县城赚得几元钱；也每逢一三六、二五八赶场买鸡蛋周转卖吃得几元的差价，要是遇到运气差，鸡蛋摔坏了，赚不到钱还倒亏。酷暑难当、大汗淋漓也不说苦。现在想来，一个20多岁的弱小子能够做到那样，不得不佩服自己，为自己点赞。

最刻骨铭心的，是那次买叶子烟卖。

我们乐山犍为县、青神县沙河坝、白果滩的叶子烟是有名的。10来岁的时候，就随父亲一大早坐中巴车去犍为买叶子烟回来卖过两次。

犍为离我们家远，我也不熟悉路。于是，我一大早怀揣学校期末补发的200元工资，推着那辆加重自行车，颠簸40多公里的石子路，到了青神县东部的白果滩。

到了烟农家，一家家院子挂满了黄灿灿的烟叶，家家户户都有打好捆的新烟。我不会抽烟，只从外观看看，用鼻子闻闻，最后1.8元一斤，一把一把选了100多斤，带的200元钱剩下10几元，心里盘算着带回去得赚个200、300的。

正值晌午时分，我在地名叫翁家场上吃了一大碗豆花饭，一路兴致高昂地哼唱小曲往回蹬。从翁家场到我们井研的镇阳场那十多公里几乎全是坡，因为我身单力薄，只能拼尽力气向上推着滑动。八月的气候热浪扑面，地面都是滚烫的。那时的公路坑洼不平，那段路又坡多，一步步气喘吁吁往前推着走。

好不容易快到地名叫周坡镇的后山，还没到场上，忽然天空乌云密布，雷电交加，暴雨骤下。

早上出门时天气大好，我没带雨具，谁知这立秋后的天气说变就变，下起了瓢泼大雨。没有薄膜，我两下心痛地把白衬衣脱下搭在自行车后座两边的叶子烟上。可雨太大，一下就淋透了。我全身淋透，眼睛都睁不开，只能用尽全力推着沉重的自行车，左右摇晃，一步步艰难前行。脚上的泡沫凉鞋在凹凸不平的石子上，艰难地前后左右磨蹭着，几下子便把膀带磨断。我干脆使劲把凉鞋两下甩掉，光着脚丫在雨水冲刷的石子路上推着自行车前行。尽管石头顶着脚心疼痛，但还是眯着湿漉漉的眼睛不顾一切往前推。

雨幕中，一丁点躲的地方都没有。

好不容易到了空旷的周坡镇农贸市场，穿着湿裤衩的我一下把自行车、两捆湿漉漉的叶子烟推倒在地上，我如落汤鸡似的蹲在地上，看着眼前指望赚钱的烟，已经被雨水浇了一通，泪水和着雨水不住地往我嘴里吞。

此时，我的嘴里有咸味，而叶子烟早已没有一点熏味儿了。

不久，雨一下停了，天空又晴了起来，而我的身心已被彻底淋湿。无奈，我只能无精打采地将更加沉重的烟，又经两个乡场往20多公里的家里蹬。

回去后，我把叶子烟一把把、一叶叶摊开，经过连续几天的暴晒、晾置，叶子烟已经没有原来熏鼻的烟味儿了。尽管折本亏钱已成定局，但还得把这堆废物给销出去呀。于是，我又用了半个月时间，和孩儿妈到附近场上1元2元甚至几角地把它全销出去，亏了好几十元不说，还费不少精力。

这次贩烟的经历，更坚定了我改变现状的决心。

于是，不久我毅然离开站了四年的讲台，带着妻儿来到乐山，脚踏实地努力拼搏着，实现心中甜甜的梦想。

●作者简介●

黄学兵，男，1965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