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外婆住在家里的日子
文/华芳 我刚推门进屋,就听到久违而熟悉的声音唤我的乳名,循声而去,外婆正微笑地看着我。“外婆!”对于外婆的到来我既意外又欣喜,更羞愧。 从外婆居住的乡村到我所在的小城得辗转一百多公里的路程,其中还有不短的一段乡间小道需要步行。这些,即便不是近年我很少回去看望外婆的主要原因,也是一个小小的障碍。当然,更多的时候是被当成一个不错的借口。那需要辗转的一百多公里路程对于中年的我都是“障碍”了,更何况一位年逾八旬的老人,更是一件不简单的事。不管怎么样吧,耄耋之年的外婆没有被障碍阻隔,来看望她久未见面的外甥了。这就是事实。 外婆看上去精神不错,停下和母亲之间的话题,问我是不是工作太累了,怎么还是这么瘦,不长肉。我笑称光吃不长肉是好事啊,这本事不知令多少怕胖的女人羡慕不已呢。 这些天,江南乍暖还寒的早春二月依然寒冷。见我直搓手,外婆一边嘱咐我要多穿些衣裳,一边让我坐到她身边烤取暖器。挨着外婆烤火,多么的温暖画面。几十年前我也是这样紧挨着坐在竹椅子上的外婆,把冻得通红的小手伸进外婆置于两腿间,用一块灰(黑)的围裙覆盖着的火笼里。每当这时,外婆就会抓住我的手,心痛地催促:快来暖和暖和。 外婆的记忆很好。陪她上街的时候,她指着小区大门左侧的高楼说,你结婚那阵,我来的时候这里还是矮房子。的确,十几年前那里是我们单位一排二层楼的办公楼。走出几十米,外婆说,我们原来在前面路口下车,走不多远就到你家了。这点也没错,原来的客运站就设在外婆所说的路口前面,从家乡那边过来的客车在那里落客。 到十字路口的时候,我拉住了外婆的手。小时侯,我经常跟着外婆去菜园子里,去菜园子要经过一口小池塘,路过小池塘时,外婆就在前面拉住我的手,过了小池塘后外婆才放心地松开手。菜园子里种了很多菜,紫的茄子,红的辣椒,绿的菠菜,还有豆角、苦瓜、黄瓜等等。每次,外婆都摘下黄瓜,洗干净,让我两手拿着黄瓜,左一口,右一口,一路吃回去。 走了一段路后,妻子问:“外婆你累不累?”外婆疑惑地看着我,我向她解释:问你走这么远的路,身体吃得消吃不消?“这还吃不消,在家我还要到菜地摘菜,煮饭、喂猪呢。”外婆说。外婆告诉我们,年轻的时候跟着外公到邻县挑盐卖,百十斤的盐巴担在肩上,翻山越岭,一天一个来回,两头摸黑,那才叫累呢。这点,母亲也说起过,但母亲的记忆里除了辛苦外,还记得外公常买些水果糖给她吃,母亲肩上挑着盐嘴里含着糖,一路辛苦一路甜。 给外婆买鞋的时候,她总是左试不合适右试不合适。我知道,外婆是舍不得花钱。直到妻子付完了钱,外婆还在说,又让你们破费了,你们也老的老,小的小,花销也大。回来的时候,外婆想着为我们省几块钱车费,还要走路,直到妻子说:“外婆,坐车吧,我已经走不动了。” 外婆才没有坚持。车上,有人给外婆让座。外婆连说,多谢,多谢!弄得让座的小姑娘都不好意思。看到邻座的一位母亲抱着小宝宝,外婆摸摸小宝宝的头,捏捏小宝宝的脚。小宝宝睁着眼睛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慈祥的老太太,露出了可爱的笑容。 周末,我带外婆去了妻子供职的高校。看着偌大的校园,外婆感叹:大学真大,比禾丰墟(家乡的墟镇)还阔敞。我告诉外婆,比十几个禾丰墟还大呢。外婆惊叹,怪不得叫大学哩。又说村里某某的孩子在哪里的大学上学,转身问坤坤(我儿子)的学习好不好啊,鼓励他要好好学习,将来也上大学。母亲说辉辉(我小妹的孩子)实在不会读书,将来怎么办啊。外婆宽慰母亲:莫操心,会读书的有读书的出路,不会读书有别门的技能,哪里找不着活路啊。古话说,一棵草就有一颗露水养着。 外婆毕竟年纪大了,或许在学校吹到风,受了寒。第二天,我见外婆的鼻梁处红红的。这是农村老家老辈人常用的却病方法,她们有点小感小冒,从不打针吃药,更别说上医院了。常常是自己或请邻居用手在鼻梁处、脖颈处箝上几下,感冒也随着红红的痧显露出来而消失了。严重些的,就在背上刮刮痧,往往也能痧出病除。 外婆没住多久就要回去,说见着我们都好就放心了。我劝她,来一趟不容易,多住些日子。但外婆自有外婆的牵挂,家里的舅舅、孙子、孙女、曾孙、曾孙女,还有那些鸡鸭,田土都是外婆的牵挂。又住了几天,外婆还是回去了。那些上班有外婆慈祥的目光关注,下班有外婆温暖的问候的短暂日子随着外婆的回家而离我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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