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茶香

清明茶香

　　清明的雀儿迎着白蒙蒙的雨雾，亮亮地奏起一支悠扬的乐曲。此时，故乡开始了采茶的日子。

　　故乡的茶园是散漫的，远眺像一幅幅大大小小的壁画，不整齐地悬挂在一座座黛青色的山头，零零散散，点缀着那些高高低低、凹凹凸凸的山崖、陡坡。

　　清晨，躺在四周青山怀里的小镇从酣睡中醒来，石板小巷两侧的一扇扇木板门吱呀开了，穿着各色衣裙的人背着背篓、竹篮，牵丝一样走向山坡上的茶园。清明节前，老天难得有个好脸儿，阴阴湿湿，一簇簇茶树，只冒出些毛茸茸的尖尖。但清明以后，天气晴朗，刚采完的茶树，第二天和它见面时，又齐刷刷地冒出一层层绿油油的叶尖来。故乡流传的“一年难老一个女，一夜老了一园茶”，说的就是这个时候。

　　然而，正是毛茸茸的清明茶才是金贵的，值钱的上等茶叶尖必须由有经验的妇女采摘。戴着花头巾的茶姑一手提着篮子，一手伸出两根手指，对着绿叶中探出的如雀儿嘴一样的尖尖掐去，银亮的带着细细白茸的毛尖就落到提篮中来了。倘若掐时连雀儿嘴下的茶节也一起掐下，会给喝茶人展示一个板眼。当开水冲进杯子时，毛尖缓缓化开，一根根靠茶节的重量像银针直直地立在杯底。这不过是给人增加一点品茗时的玄乎感而已。

　　每当这个季节，故乡的每一扇窗户内和街道上，都会飘出茶香。芬芳芬芳，浓郁浓郁，扑鼻而来，像一座水库，涨起了春水，荡漾来，荡漾去，就是流不走。抓起一把空气，用力一捏，彷佛会有一撮清香，甚至放进茶杯可冲得开来。

　　清明雀儿一叫，故乡的街头，摊摊担担，那一堆堆银灰银灰的新茶就一个劲地向你诱惑了。捧着茶杯，我又徜徉在故乡的画幅中了。我看见了山头轻易不散开的一缕缕浮游的白雾，我提着篮子又挤进了采茶的行列，并随手将一片绿叶嚼在口里，甜丝丝的，带着馨香，带着芬芳。

　　(摘自香港《大公报》 文/曹干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