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行

庭树纯栽橘，园畦半种菜。描绘的就是那方净土。似大片白月光，覆在心头的微凉。

那日乘着铁皮火车，沿着大陆的脉络层层切入，周边的景调忽地从一片繁荣过渡到清绝。四周是大片的青山，错落着一溜儿的矮屋，瓷白与瓦灰交错，马头墙明朗而素雅，层层叠望，似在窥望归人。一路景致，大抵如此，无不彰显着徽派建筑的清新典雅。

待辞别这一路的旅程，遂随亲友到其祖屋拜访。舅爷还在拾掇祖宅。那是典型的老式徽派建筑。木门两边张贴着朱红的对联，落笔遒劲有力，气势恢宏。周边粉墙被时光涂上一层夕阳的柔光。炭笔细致地描绘出了花草鸟雀，浓淡有致，丰神韵美。底下是酸枝枣木镶嵌的窗棂，老旧脱漆，整齐地镶嵌了六块清亮如琉璃的蓝玻璃。幽美异常。舅奶透过窗喊我入屋。我遂快步走上天井，顺声问了舅爷的好，然后探视起那株栽于四水归堂之地，朝沐明霞，夜望星斗的老树。被清峭冷风洗涤的琼枝张扬在天际，仰首就可见精雕的檐口与老树横枝招摇缩成的一帧剪影。只消一眼，就摧毁了一身的钢筋铁骨，甘愿淡泊一生。

我在舅公家拜遍了老辈。时间就像红木算盘上的走珠，一恍神就从头走到了尾，分分秒秒都过得清脆有声。料想老母一干人在张罗团圆宴的事，忙的紧，我就趁乱偷出去躲清闲。沿着小路绕进小巷，辗转在一片古屋夹缝之间，只见满目清绝，犹如一幅亘古不变的画卷，卷轴随着我的走动缓缓展开，尽是雕梁画栋，飞檐翘角，高低错落，排列井然的美景。也有例外的，橘砖精砌，爬山虎遍布墙头，像是一篇脱俗的美文，又或者再悲凄一些的，旧人已去，故居难守，墙灰剥落，旧色斑驳，甚至只剩一地碎瓦和形销骨立的框架，与这处处迎新相比到更显得萧瑟。而我只能听老屋的一言一行，思量沉淀在历史长河中的一喜一悲。一路下来想着先人的生死荣枯，百感交集。毕竟是故乡的颜容，返璞而归于真实，总是牵扯出归人的无限惆丝。这一点上我反而念起了杭州的好。城市出身的杭州有着棱角分明的面孔，水泥的筋骨，爱憎分明，决然一身。临近春节的杭州更是凤冠霞帔 ，不胜娇羞。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我正沉浸在自己的遐思中，惊闻一曲烟花易冷，遂想起是给老母定的铃声。不觉哀叹手机这个恼人的机器，忒不解风情了一点，尽坏人雅兴。只得调头走。想来明天就是春节，再过了雨水就是上元节，一切都像是在沉睡在黎明前的大雾中，朦胧而不真切。春节的繁华正一点点地渗进这片净土。

我揣着这份简单朦胧的欢喜，踏着歌声慢步折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