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从不过生日的人

那个从不过生日的人

自从有记忆开始，我的生日每年必过。生日那天桌上会摆上奶奶做的家常小菜，大姑买的生日蛋糕。我每次都会很高兴的在大家的生日歌中吹灭蜡烛，许下愿望。那一刻的时间仿佛静止，黑暗中的烛光照亮了我的眼睛，但它却无法照亮我的心，反而使其瞬间黯然。因为那个十月怀胎生下我的人，她不在身边。我的生日也是她的受难日。那年冬天的一个早晨，她一定是痛到含着泪诞下了一个小生命。所以，她比谁都记得清楚我的生日。虽然在外地工作，每年生日却从未忘过给我打电话。而她的生日，我却从未记起过。
十几年来，她没有过一次生日。我曾问过她：为什么你不过生日？她笑着对我说：我不喜欢过生日啊。其实我知道是因为在外地，她和爸爸两个人都很忙，没有时间过生日。有一次，她的生日，奶奶提醒我打电话。我接通了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疲惫的声音：幺女啊，我刚下班。我：妈，吃饭没有？她：在食堂吃了一点。我：今天是你的生日，怎么不出去吃呢？她：啊？我的生日？哦，忘了。短暂沉默之后，我开口说：妈，祝你生日快乐！她：嗯，乖。在家要听话。我有点累，去休息了。“嘟嘟...”挂了电话后，我想着她常年承受着繁重的工作，心像就被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了一下，那种痛如此的具体，一下子塞满了胸腔。
对于生日，我把它与地球自转看得一样重要。但是自从初中那年发生的那件事后，我就改变了对生日的态度。刚上初一时，我的鼻炎复发了。这个病从小就跟着我，是三代遗传下来的。不论季节，我的鼻子都无法顺畅呼吸。有时候感觉无法呼吸，闭上眼就觉得快与死亡亲吻一样。妈妈放下了工作，回到家来照顾我。她每天都要往返于家与医院之间。每当妈妈还没来医院时，我常常躺在病房里，望着天花板想：她一定又在家忙着给我弄鸡汤，或者做我爱吃的小菜，这时心里面会觉得甜甜的，暖暖的。在医院休养了一个月以后，我顺利的出院了。出院那天刚好是我的生日，我很开心。因为第一次过生日妈妈在我的身边。我在心里期待着妈妈会送什么样的礼物给我。回到家，我到餐桌上空空的，没有饭菜，也没有蛋糕，心里有些失落。我问：妈妈，爷爷奶奶呢？她：他们不过来了。我说今天你不过生日。我听了有些生气，每年的生日一大家子人都会陪我一起过，可今年却......不过还好，有妈妈陪着我，说不定她准备了其他的礼物送给我呢。我平静了一下心情：哦，知道了。妈妈径直走向厨房，从里面端出了一个紫砂锅，又拿来两个碗。妈妈示意我过去。我走过去，接过盛满鸡汤的碗，看向她：妈，今天中午就吃这个吗？她：嗯。我：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要吃蛋糕！她：我忘了买了。我：那...你准备了礼物了吗？她：没有。我听到这里，眼泪夺眶而出，跑回了房间，任妈妈怎么敲门都不开。我不知哭了多久，最后哭累了，就望着天花板发呆，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我醒来时，已是晚上。打开门，我看到客厅亮着灯，便走过去，却看见奶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奶奶，妈妈呢？奶奶：哦，你妈她已经回成都了。公司那边催她回去上班。我突然觉得饿了，去打开冰箱时看见里面放了一个蛋糕。我拿出来，看见上面有张卡片，抽出来翻开，里面写着：祝我的女儿生日快乐。顿时，我的眼泪倾泻而下。后来，我知道了因为手术花光了她带回来的钱，所以没有多余的钱给我过生日。买蛋糕的钱是向大姑借的。
那时的我真的很不懂事。从那件事后，我就没有要求家里每年都一定要给弄一大桌子菜，买个大蛋糕给我。因为我明白了亲人在身边比有美味的蛋糕吃更重要。在后来的生日里，妈妈问我想要什么礼物，我都说：妈妈，我不要礼物。因为我觉得没有什么礼物比得上她对我的关爱。总有一天，我要给从不过生日的她过一个生日。我要用我自己挣的钱给她买一个大蛋糕，然后写上：妈妈，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