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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

优美散文2021-04-0478举报/反馈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亘古不变的生活规律。黄昏,如此神秘却饱含诗意的景象,美却亦隐含着即将结束一天的忧伤,来不及的一切,也终将随着落日一同而去!对于人类而言,多活一天,这一天的尾声终会是以落日散场。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要活着,就有无数个数不清的黄昏。可我却想冒昧地问一句:有多少人觉得黄昏存在着呢?─—清晨,当残梦无奈地从枕边离去的时候,没有选择余地的我们醒来,开始了一天的旅程,一不小心,就走到了正午,走着,路陡然转了下去,仿佛也只只一溜烟,就溜到一天的末尾,当我们凝视着远处弥漫着白烟,树梢被淡淡的一层金黄色点缀着,一群群叽叽喳喳的虫儿伴随着日色飞奔回来,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毫无防备之余,便压在我们的心头。我们知道:夜来了,可我们却没了欣赏落日的心情,异常渴望着梦的来临,结束一天的艰辛,让疲惫不堪的身躯得到歇息。不久,薄朦的夜色掩盖了我们的眼,模糊了我们的心,在狭小的空间里忙碌着,黄昏却也就这样被拒之门外,假使有人问道:你看到黄昏了没?黄昏真美!此刻,我们却茫然了!

我们怎可能不茫然呢?当我们从窗户探出头寻找黄昏身影的时候,他却早已随着乌云或是白云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剩下这朦胧的黑夜。进而,黄昏亦如一个春宵的轻梦,来也漫不经心,去也悄无声息!

他走了,到哪里去了呢?---不,我应该先问:他从何而来呢?说不清道不明。 我也没能力一把抓住黄昏,问他到底从何而来吧!猜想到,是从东方来吗,东方不是太阳出来的地方吗?西方吗?西方不正弥漫着红霞吗?南方吗?南方能看到的也只有光和热,看来北方应该不会错。倘若我们展开联想来看,到了北方的极端,是北冰洋,我们可以想象着画出如此一幅景象:洁白的天地,洁白的雪原,和洁白的冰山。再往北走,洁白的天边上,分不清哪是天,是地,是冰,是雪,只是朦胧的白茫茫的一片。朦胧灰白的黄昏不正应该是从这里蜕化出来的吗?

然而,演变出来了,却又随之扩散开去。路过了平原,草原,仅只有留下了一层阴影;漫过了森林,留下了一片阴郁的黑暗,漫过了小溪,却只有悄无声息的光芒融入水里,水面在寂静的夜里透着光明;漫过了山顶,留给它们的是星光和月光;漫过了小村,留下了白茫茫的暮烟……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以后,又穿过寂寞的沙漠,来到我们的国土。我能想象:如果我迎着黄昏站在沙漠里,我一定能看着黄昏从辽远的天边上跑来,像─一像什么呢?是不是应当像一缕青烟?或者像一片绵延扩散的云影? 跑了来,仍然只有留下一片阴影,又跑了去,然后才来到我们的国土,随了弥漫在远处的白茫茫的烟,随了树梢上的淡淡的金黄色,也随了虫儿背上的日色,轻轻地落在人们的心头,却又被拒之门外。

但他却异常安静,根本不介意人们是否关心,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在面对生命中的一切,寂寞地,冷落地,替我们安排好了一个幻变却又充满了诗意童话般的世界,朦胧渐明,犹如反射在镜子里的影子,它给一切东西染上银灰的梦的色彩。乳牛色的空气仿佛真乳牛似的凝结起来。但似乎又在软软地粘粘地浓浓地流动里。它带来了宁静,你听:—切静静的,像下着大雪的中夜。但是死寂么?却并不是,会比现在沉默一点,也会变成坟墓般地死寂。仿佛一点也不增,一点也不减,幽美的轻适的宁静软软地粘粘地浓浓地压在人们的心头,灰的天空象—张薄雾;树木,房屋,烟纹,云缕,都像一张张的夜的缩影,静静地贴在这银幕上。这里,那里,点缀着晚霞的紫曛和小星的冷光。黄昏真像一首诗,一支歌,一篇童话;像一片月明楼上传来的悠扬的长笛声,一声缭绕在长空里壳唳的鹤鸣;像几十年的陈年酒酿;像一切美到无法言表的东西。说不出来,只能去看;看之不足,只能意会;意会之不足,只能赞叹。─—然而却终于给人们关在了门外。

被拒之门外,应该这样说吗?不,我应该谨慎,亦如中国文字,意蕴难寻,毕竟所谓的人们,并不是一切的人们,也绝不会是所有的人们。通常在时间行程允许的情况下,大多数的人们会静静地等候黄昏的来临。也常常适逢其会地常常这样做而已, 尤其是在夏天,坐在矮小的凳子上,看墙角里渐渐暗了起来,四周的白墙上也布上了一层淡淡的黑影。在幽暗里,夜来香的花香一阵阵地沁入人们心里。天空里飞着蝙蝠。檐角上的蜘蛛网,映着灰白的天空,在朦胧里,还可以数出网上的线条和粘在上面的蚊子和苍蝇的尸体。在不经意的时候蓦地再一抬头,暗灰的天空里已经嵌上闪着眼的小星了。在冬天,天井里满铺着白雪。蜷伏在屋里。当看到白的窗纸渐渐灰了起来,炉子里在白天里看不比颜色来的火焰渐渐红起来、亮起来的时候。也就也会知道:这是黄昏了。从风门的缝里望出去:灰白的天空,灰白的盖着雪的屋顶。半弯惨淡的凉月印在天上,虽然有点儿凄凉;但仍然掩不了黄昏的美丽。这时,连常常坐在天井里等着它来临的人也不得不蜷伏在屋里。只剩了灰蒙的雪色伴了它在冷清的门外,这幻变的朦胧的世界造给谁看呢?黄昏不觉得寂寞么?

但是寂寞也延长不了多久。黄昏仍然要离开。李商隐的诗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诗人不正慨叹黄昏的不能久留吗?它也真地不能久留,一瞬眼,这黄昏,像一个轻梦,只在人们心上一掠,留下黑暗的夜,带着它的寂寞走了。

走了,真地走了。现在我亦很想问:黄昏到哪里去了?这也和它的来历一样让我沉思。也不可能抓住黄昏的尾巴,问个究竟。但,推想起来,从北方来的应该到南方去吧!谁说不是到南方去的呢?我看到它怎样走的了。─—漫过了南墙;漫过了南边那座山,那片树林;漫过了美丽的南国。一直到辽旷的非洲。非洲有耸峭的峻岭;岭上有深邃的永古苍暗的森林。再接着,森林里有老虎。老虎?黄昏来了,在白天里只呈露着淡绿的暗光的眼睛该亮起来了罢。像不像两盏灯呢?森林里还该有莽苍葳蕤的野草,比人高。草里有狮子,有大蚊子,有大蜘蛛,也该有蝙蝠,比平常的蝙蝠大。夕阳的余晖从树叶的稀薄处,透过了架在树枝上的蜘蛛网,漏了进来,一条条的灿烂的金光,照耀得全林子里都发着棕红色,合了草底下毒蛇吐出来的毒气,幻成五色绚烂的彩雾。也该有萤火虫罢。现在一闪一闪地亮起来了,也该有花;但似乎不应该是夜来香或晚香玉。是什么呢?是一切毒艳的恶之花。在毒气里,不止应该产生恶之花吗?这花的香慢慢溶入棕红色的空气里,溶入绚烂的彩雾里。搅乱成一团;滚成一团暖烘烘的热气。然而,不久这热气就给微明的夜色消溶了。只剩一闪一闪的萤火虫,现在渐渐地更亮了。老虎的眼睛更像两盏灯了,在静默里瞅着暗灰的天空里才露面的星星。

然而,在这里,黄昏仍然要离去。再去哪里呢?这却真的没人了解了。─—跟随淡白的疏稀的冷月的清光爬上暗沉沉的天空里去吗?随着瞅着眼的小星爬上了天河了吗?压在蝙蝠的翅膀上钻进了屋檐了吗?随着西天的晕红消溶在远山的后面了吗?这又有谁能清楚地知道呢?我们知道的,只是:它离开了,带走了它的寂寞和美丽,像一丝光芒,像一个春宵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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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现在,现在我还有什么可问的呢?等明天吗?明天来了,又明天,再明天,不断地延续。当人们看到远处弥漫着白茫茫的烟,树梢上淡淡染上了一层金黄色,一群群的虫儿伴随着日色飞回来的时候,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我们的心头,我们又渴望着梦的来临。把门关上了。关在门外的仍然是黄昏,当我们再次伸头出来寻觅的时候,黄昏早已离去。从北冰洋跑了来,一过路,到非洲森林里去了。再到,再到哪里,谁知道呢?然而,夜来了:漫漫的漆黑的夜,闪着星光和月光的夜,浮动着暗香的夜……只是夜,长长的夜,夜永远也不完,黄昏呢?─—黄昏永远不存在在人们的心里的。只一掠,走了,像一个春宵的轻梦。

(责任编辑: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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