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欠你一个拥抱 /今生再也无法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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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 你 一 个 拥 抱
文/王亨桂（甘肃）
我欠你一个拥抱
今生再也无法偿还
每念及此
悔恨如翻涌的潮水
濡湿我的眼
我欠你一个拥抱
可我却不知道
那个寒冷的午后
当我将冻僵的小手
塞进你热乎乎的袖筒
指尖的温暖
那么令人心满意足
望着你慈祥的双眼
我只是傻傻地笑
却不知将那双
龟裂的大手紧紧拥抱
我欠你一个拥抱
我欠你一个拥抱
可我却不知道
那个初秋的清晨
当你将借来的学费
塞进我的花书包
突然发现
那双小脚那么小
与你粗糙的大手
极不协调
我只是紧紧地
按着书包
却不知将那双
慈爱的大手拥抱
我欠你一个拥抱
我欠你一个拥抱
可我却不知道
那个艰难的年关
当我和哥哥妹妹
都穿上簇新的黑绒棉鞋
我赫然看见
你掌心里
麻绳磨出的老茧
我只欢喜地
将新鞋抱在胸前
却不知将那双
辛劳的“老茧”拥抱
我欠你一个拥抱
我欠你一个拥抱
可我却不知道
那个忙碌的秋天
当我得知你终于累倒
第一次发现
回家的路途是那么煎熬
一路辗转
来到你的病床前
心痛的看见
你的双颊深陷
我只是下意识地
扑倒在你面前
却不知将你虚弱的双肩
轻轻地拥抱
我欠你一个拥抱
我欠你一个拥抱
可我却不知道
那个喜庆的冬日
当我穿起洁白的嫁衣
蓦然回首
发现你含泪在笑
可我只怔怔地望着
却腼腆得
不知在亲友面前
将你瘦小的身躯
深情地拥抱
我欠你一个拥抱
我欠你一个拥抱
可我却不知怎样拥抱
那个雨后的早晨
你送我和孩子返程
你轻巧的小脚走在前面
还捡根树枝仔细抖落
小路两旁草尖上的露珠
当我们跟在你身后
来到马路边
孩子说：奶奶，你的鞋子沾了泥巴
我低头一看
一向爱干净的你
不再一尘不染
还湿了两个裤脚
那时的你虽然瘦小
却还算硬朗
你迈着细碎的脚步
送我到码头跟
送我到渠沿上
又送到坡头上
车还没来的时候
我很想抱抱你
可我不知怎样拥抱
等上车了
才从车窗看见你
一步三回头
我欠你一个拥抱
我欠你一个拥抱
可我却不在意
那个大雪纷飞的小年
你住在医院
整夜咳嗽和气喘
使你无法安眠
我站在你的病床前
眼睁睁看着你
体温上升脉搏加快
你在床上跪蜷成一团
我的心也揪成一团
我很想抱抱你
可我不敢
怕打扰你难得的一刻安闲
我欠你一个拥抱
我欠你一个拥抱
可我却无能为力
那个惊心动魄的元旦
你在重症病房顽强奋战
兄长和姐妹们围成一圈
唯独我不在你身边
当我风尘仆仆跪在你轮椅前
我看见你苍老的手背上
大片的瘀斑和老年斑
我不由自主地将这双
依然慈爱的大手握紧
可我心痛地发现
她已失去儿时的温暖
我欠你一个拥抱
我欠你一个拥抱
可我却迟迟没有兑现
那是去年端午节
我突然出现在家门前
你开心的样子我从来没见
我做了油饼卷糕
大姐全家都到
新姐忙里忙外把水倒
我们把你围在最中间
你奇迹般的没有咳嗽也很少喘
欢聚的时光最美好
幸福总是太短暂
临行的时候
你站在院中间
我应该上前抱抱你的
可我却只在嘴上说
娘，我走了啊
就那么狠心扔下你一走了之
徒留你独自一人空失落
我欠你一个拥抱
我欠你一个拥抱
可我却傻傻地以为
以后还有机会
那个你久等的寒假
我终于可以陪你小住几日
你就像几年没见我一样
整夜说不完的话
你给我看带病绣的荷包
还让我整理你的经书
那个漫长的夜晚
我陪在你的身边
你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你不止一次问我
天亮了没有
我说 天快亮了
我应该抱起你去医院的
可我糊涂地以为
我尽心尽力地照顾你
你还能坚强地扛过这个冬天
可我不知
你的小腿冰凉意味着什么
我欠你一个拥抱
你一定对你这个
不孝的女儿
失望透顶
不然怎么连个告别的机会
都不曾留给她
那个母女长谈的夜里
你曾对我说
你的老伙伴们很羡慕你
说你母慈子孝苦尽甘来
可我知道
你一定满含悲凉
离开这个痛苦的人世
不然怎么偏偏在这
普天同庆的大年三十
毅然决然地走了
都不等我进门
喊你一声
娘 我来看你了
你这是对你这个不孝女儿寒心了吧
让我们六个儿女
就这么成了可怜的孤儿
我知道 我欠你一个拥抱
我欠你一个拥抱
可我从没和你拥抱
你为我们做了一切
可我为你做了什么
我欠你一个拥抱
可我永远无法和你拥抱
我何止欠你一个拥抱
可我已经无以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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