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脚 奶 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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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脚 奶 奶
文/孙志仙（山西）
奶奶七岁时死了爹，
娘改了嫁。
她由舅舅带着来到我们村，
做了就爷爷的“媳妇”。
奶奶常说她的婆婆是个麻疹疤子，
总在半夜拧奶奶的大脚丫。
所以虽然过了缠脚年龄，
但还是被婆婆“执法如山”“缠脚”，
奶奶常常在夜里疼的哭醒。
奶奶常说，
她的婆婆晚上总是要她睡在灶台仡佬。
是爷爷每天在深夜给她扔一个烂皮袄，
在五更天的时候再偷偷揪走。
奶奶常说，
她喜欢红头绳。
那年那个端午节，
她也像其他小姑娘一样扎了红头绳，
她婆婆硬是把她的红头绳，
和红头绳栓的头发全都给揪了下来。
可小脚奶奶还硬是长大了，
还一股脑儿地给爷爷生了7个儿女。
为了她一个一个儿女的成活，
她逼着16岁的花季大姑四处要饭。
奶奶说，
等到春天来了就好了。
春天来了，
奶奶背着父亲抱着二姑拉着大姑二姑，
捋着一篮又一篮榆钱儿。
春天来了，
小脚奶奶指使小姑和小叔，
到地里摘那些美丽的豌豆花儿和豆荚荚。
于是，叔叔姑姑们，
在小脚奶奶的喂养下，
一个个全长大成人。
就连三个姑姑也楞壮如牛，
奶奶最疼小姑，
起名叫老娃。
小脚奶奶有使不完的劲儿，
每到正月，
三个姑姑总来住娘家，
多少饭都是小脚奶奶一个人做。
奶奶说，
好歹有个娘，
就让她们们坐在一起唠吧。
谁怨自己7岁时就死了娘，
没人疼，
命连小狗也不如。
小脚奶奶爱红豆花儿
每到春天
那忙不迭的红花都爬上了窗尖儿
小脚奶奶在年迈的时候竟然爱起了干净
衣服上总是拴着一块花手绢
小脚奶奶
疼爱孙儿们
虽然已是80高龄
虽然那时爷爷已经走了
但在年夜
还是一如既往地用酒瓶擀饺皮儿
一如既往地包好多大肉饺子
一如既往地唤孙儿们去吃
曾记那年
因为没电
奶奶拿醋错拿了煤油
害得我们哇哇直叫
一个个跑到院子里大呕
我们一个一个长大成人成家了
奶奶就走了
奶奶走的时候
正赶上春天来了
那满山的花儿
簇拥着奶奶那个新新的湿漉漉的坟头
我们没有哀哀长哭
只是俯身
在那浓芳的新土深深地长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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