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还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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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奶茶吧里吊兰翠绿音乐舒缓，冬日难得的明媚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我昏昏欲睡。对面闺蜜正兴致勃勃地讲她昨天和高中同桌的偶遇，我眯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随时可能睡过去。 “诶，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有啊。” “那你也说说你和你的同桌啊。” “唔……同桌啊，高中毕业后就没有再联系了。” 二 高二那年我换了一个同桌。 窗外艳阳高照，明媚灿烂的阳光被槐树轻羽一样的叶片肆意切割成斑驳的光点，风一吹，那些光点便活泼地跳跃起来，你撞撞我，我挤挤你，热闹极了的样子。我正撑着脑袋看得津津有味，忽然手肘被狠狠一撞，脑袋顿时就没了支撑，险些一头撞在桌子上。我怒火中烧，转头正准备发火却看到一张很熟悉但是又叫不出名字的脸。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一边忙着搬书一边满脸歉意地道歉。 “你是我的新同桌?”人家都道歉了我也不好再端着一张臭脸。 “嗯。” 上课铃响了，他浅淡地应了一声便拿出课本不再说话。 好吧，看来又是一个书呆子。我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下：寸头，单眼皮，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略挺的鼻子，不薄不厚的嘴唇，就一个词儿：平凡，而且大热的天还穿着长袖。唯一的亮点大概就是那身让人觉得舒服安谧的书卷气了。不过，成绩也应该不怎么好。虽然我在班上一直独来独往，对同学都是看着熟悉叫不出名字，但对于班上几个尖子生的名字还是有印象的。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继续看小说吧。 年少的时光好像总是过得特别快，他认真听课认真写作业，我上课看小说下课抄作业，就这样一晃便到了高三。 高三是什么?是书山，是题海，是写不完的试卷考不完的试，出去上个厕所回来桌子上就层层叠叠铺了十几张试卷。我默默地将试卷收好，整整齐齐地放进桌厢便继续拿出手机看小说。 “你的语文试卷。” “哦，谢谢。” 我收好刚刚批改下来的试卷，正要继续奋斗小说时余光却瞄到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咦……这呆子有话要说?这着实让我惊讶了，半年来我们的对话就止于我要出去上厕所让我一下或者帮彼此拿作业拿试卷时礼貌的道谢这类必要的话语，今天这是太阳朝西边出来了?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你说。” “那个……” “嗯?” “就是……嗯……你的语文为什么这么好?”说完又飞快地补了一句：“平时也没看你学啊。”然后便低下头不敢看我，像是怕我因为他这句话生气。 我好笑地看着他局促不安的样子，明明是想要问我学语文的方法却又放不下年少敏感的自尊，还有一丝委屈，就像一只傲娇的小兽——我明明认认真真的学了，为什么你不学都考得比我好?我不服，我委屈。 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却又觉得确实是这样，于是就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你把耳朵凑过来，我悄悄告诉你。”我一脸神秘地招手。 “哦……”他也一脸神秘地凑过来。 “原因就是……我不告诉你。哈哈哈!”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笑过了，但那天我抱着肚子笑得肆意张狂，觉得他那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实在搞笑极了。 “你笑起来的时候左脸有一个酒窝，很好看。” “咳咳……”被这突如其来的赞美吓了一跳，笑声停得太急剧烈地咳嗽起来。我不知道该对这句话做出怎样的反应，是大方的接受呢还是谦虚的推脱呢，或者矜持地不说话?正当我万分纠结时，上课铃响了。好吧，我得承认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遗憾。至于遗憾什么呢?我拍了拍有点热的脸颊，一定是刚才笑得太夸张的缘故。 从那之后的整整三天，讲台上老师在讲什么我不知道，手机上的小说表达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他说我好看时认真笨拙的模样。我想我一定是在嫌弃他——被人捉弄了都不知道生气吗?哼哼，果然是个呆子! 三 流年似水，只一个窗外槐树落了旧衣添了绿芽的功夫我就又换了新同桌了。 已经是高三下学期了，苍白的灯光下鲜红的高考倒计时异常刺眼，桌子上是一沓又一沓做不完的试卷，试卷翻动的声音和写字的“沙沙”声弥漫在初春的寒夜里，每次抬头都只能看到一片埋头奋斗的脑袋。我忽然觉得异常烦躁，起身走出教室将自己浸在微寒的夜色里开始发呆。 “你心情不好吗?” “咦，书呆子你怎么也出来了?”其实只要不是学校安排考试的晚自习，出来吹吹风还是被允许的，只不过大多数人都只忙着刷题。 “我……我出来上厕所。” “哦。” “那个……我看到你的二模成绩还不到300。”说完便低下头不看我，不知是怕我生气还是怕我伤心。 “嗯。”我无所谓地应了一声。 “高考快到了，再不努力就真的晚了。” “你不是要上厕所吗?”我心里烦躁不减反增，如今连他也要用一副说教的语气和我说话了吗? “不就是一个失恋吗?”他蓦然抬头直视我。 我忽然暴怒起来：“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你了解什么?凭什么用一副云淡风轻的口吻评价别人的伤口?那不是失恋，是好朋友和男朋友在一起了，是背叛!我和他们还是同班同学，朝朝夕夕看他们甜甜蜜蜜如胶似漆!况且……”我语音忽然低落下来，有些悲哀地笑道：“努力读书有什么用呢?我爸妈眼里只有我弟，连我读书都是为了以后能更好的帮衬弟弟，呵……” 他显然没有想到背后还有这样无力的隐情，一时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看着他这样呆呆傻傻的样子我忽然就觉得不那么难过了，算了，不该对一个小呆子发脾气的。 “可是，你能否认你爸妈爱你吗?”我正打算道个歉然后大家各回各家该干啥干啥时就听到这么一句矫情的问话。这次换我愣住了，说实话我很想理直气壮地说能，但是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父母脸上深深的皱纹头上早生的华发手上厚厚的老茧，张了张口竟说不出一个字。 “也许你的父母爱你不如爱你弟弟，可是你不能否认他们爱你，也不能否认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只为了你能有一个更好的成长环境，更不能否认他们给了你生命，对吗?” 四 倒计时本一篇篇翻过，窗外槐树芽一点点舒展，我桌上厚厚的试卷也一点点变薄。我从未这样努力过，起早贪黑分秒必争，连上厕所都带着单词本，好像要把过去所有荒废的时光都补上。虽然在无数个瞬间我真的差点坚持不下去——在考场上一把将几何试卷狠狠揉做一团，不断用力直到指节泛白，然后又一点点将试卷展开抚平继续写下去;在晚自习下了之后围着跑道不断奔跑直到力竭狠狠摔在地上，然后又沉默地爬起来走回寝室;也曾……在夜深人静时躲在被子里无声痛哭。但我终究是咬牙熬过来了。 毕业晚会时一个男生从家里提了一大壶白酒过来，他抱着酒壶说：“我就两要求：今晚要敬老师的，喝白酒;今晚要表白的，喝白酒。其他的大家随意!” 然后便是狂欢。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尽管我平时在班上和同学少有来往，但这样的气氛这样的夜里任何人找你喝酒都是不需要理由的，你只需一饮而尽，就连隔壁班有过一面之缘的女生也来找我喝了一杯。 “不介意和我喝一杯吧?” 我转头看去，灯光下少年眉清目秀，一如初见时那样好看。唔……原来是前男友啊。 我抬起杯子和他轻轻碰杯，一饮而尽。 他说：“对不起。” 我说：“没关系。” 既然今天过后大家再也没有关系，那么原谅也未尝不可，毕竟恨或者怨都是一种很伤神的情绪。而且，从今以后就是新的开始了不是吗?我微笑着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白酒，然后一路踩着醇厚的酒香向小呆子走去。 五 “啊!我好开心，我表白成功了，哈哈!”我从未看到过小呆子这么开心的模样，不大不小的眼睛在暖黄的灯光下熠熠生辉，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太过开心，平时略显苍白的脸蛋红扑扑的像我最喜欢吃的富士山苹果。真可爱，我想。 “恭喜恭喜啊。”我笑眯眯地举起酒杯。 “诶，敬同学不是不需要喝白酒吗?” “这么久的同桌情哪是一杯啤酒能表达的?来来来，今晚干了这杯酒，明早天南地北各自走，觉得咱俩的同桌情能值一杯白酒的就把杯子端起来!” “哦哦，好。” 我觉得好像一切都慢了下来，小呆子手忙脚乱倒酒的模样，和小呆子碰杯时清脆的声响，以及烈酒划过喉咙时辛辣灼喉的感觉，都缓慢而清晰地刻进我的脑海里。 就连眼泪，都来得那样迟钝。 “诶，你怎么哭了?” “这酒，太烈了。” 临走时大家都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不知是谁带的头拥抱告别，于是男的女的，熟悉的不熟悉的，看到人就冲上去狠狠抱住，然后酒气冲天地吼道：“好好保重，以后天南海北大家还是兄弟!”或者豪气冲天地拍拍胸膛：“以后只要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鬼哭狼嚎的声音此起彼伏，活像一群中二病晚期患者。 我站在角落里看着喧嚣的人群，许久，终于慢慢朝小呆子走去。 他已经醉得站不稳了，笑得傻乎乎地靠在墙上接受一个个男生的熊抱。看到我过来，围着他的男生就开始起哄：“抱一个!抱一个!” 我没有羞涩，也没有迟疑，微笑着轻轻伸手拥住他，平静得好像真的只是拥抱一个即将离别的普通同桌，反正我微微颤抖的双手谁也察觉不到。 “哇哦!!!”周围人潮汹涌，我却只觉岁月静好。我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刚才没听见。” “没什么，你听错了。” 我慢慢松开手，好像要一点点把他从我的生命里剥离。 我亲爱的少年，遇见你是我的幸运，我诚恳地感谢你的路过让我成为更好的自己，也衷心地祝福你有诗，有酒，有坦坦荡荡的远方。但是对不起，我还喜欢你，是那种希望我的未来你能参与的喜欢，所以，我不能大方到若无其事地看你和你的心上人如胶似漆，至少现在不能。 所以，以后不要再联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