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小山冲
“广文冲”,问了又问,才知道村名是这么三个字。 冲,山间的平地,一定是个小山村。 过了大河镇中心,再往西北五分钟的车程就到了广文冲村。这确实是个小山村,四面环山,除了北部的双峰山有高度,其它都如马尾,寥寥扫过。中间平地,满目葱翠,间或点缀积木样的房舍,或者一汪水塘,几缕飘带样的小径。下车来,站在原地,自转一周,便可环村巡视一圈,真是个燕窝之地。 过去却有人得意于它的大了。据说这一带以前是一个叫广文财主的地盘,财主觉得自己的地盘很大,因为走一天也走不出自己的地盘,就把此地命名为“广文冲”,后人也奇怪,竟然一直延用至今。当时用脚丈量的地盘,那当然大了。 第一次来广文冲,我却是处处见证它的小。 带孩子春游总得爬爬山吧,村主任把我们一行人带到一个小山坡前,“就爬这山。”这是山吗,顶多一个大土包。哎,既然来了,就当它是山了,为了两个欢喜雀跃的小孩子,就拿它当山爬爬呗。 新鲜的褐色泥土,松软,一条新开垦的小路,蜿蜒伸向草丛,路两边新栽种的各种树苗,瘦弱地站立着。村主任边走边介绍,这是板栗树苗,这是冬枣,这是脐橙、广柑树苗。春日的阳光开始显示它的威力了,晒得泥土的气息,青草的味道,一个劲地往鼻孔钻。女人们一个个脸上晒得红扑扑的,俩小孩一会儿采映山红,一会儿追蝴蝶,沙质土壤,一不留神,滑倒了,咯咯咯笑着爬起来又继续跑,弄得大汗淋漓,却乐此不疲。原以为一个小斜坡,三下两下,上去就下来,结果,绕过来穿过去,走了近半个钟头,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到顶了吗?”“快到了快到了。” 终于到了坡顶,倚在一个大岩石边,就看见四祖双峰山,双峰山还是那么高,才突然醒悟自己站立的地方不过是燕窝中间凸起的一个小土包而已。俩孩子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村主任却仍然劲头十足地在草地上扒拉着什么。小小的手指粗的笋尖,小小的鸡腿样的草根,哪样的草可以止痒,哪样的草茎很甜。小小的草根之乐惹得孩子们兴奋不已。 下得山来,山边的农家乐正香味四溢。一盘香椿炒鸡蛋一上桌就见光,大家一边说好吃一边大叫再上一盘。 饭后听戏。把吃饭用的屏风拉开,我们一个个的就坐在戏台下了。这个戏台其实是村里的文化大舞台,这样的戏台现在很多新农村都有,室内的室外的,既可以丰富群众文化生活,又可以传承和发扬黄梅戏曲文化。村主任就是一个黄梅戏迷,他走上台,拿起话筒,声情并茂地来了一段黄梅戏,字正腔圆,绝不亚于一个专业演员,台下的我们听得惊讶不已,对他刮目相看。农家乐的老板娘走上台了,系着围裙的服务员也拿起了话筒,《打猪草》、《夫妻观灯》一段段小戏听得人入迷入醉。 第二次来广文冲,我不再觉得它小了。 骄阳似火,七月的广文冲,热浪扑面。比热浪更热的是黄梅戏迷的热度。一辆辆小车在曲径中穿梭,一片片彩旗在绿浪中招展。黄梅戏迷们从四面八方赶来了,从全国各地赶来了,有邻县武穴蕲春的,有邻省安徽安庆的,还有哈尔滨的、昆明的、香港的,有坐高铁来的,有坐飞机来的。他们在网上集结,他们把龙女大戏台三周年庆典选择在广文冲。花香蝶自来,足足有五六百人,仅仅因为爱黄梅戏,他们不顾酷暑,不顾路途遥远,如约赶至广文冲大戏台,赶至这个免费为他们提供盛大聚会的大戏台,赶至这个黄梅戏的故乡最接地气的大戏台。他们穿上戏服,扮上红妆,启开红唇,婉转动听的黄梅戏就落地生花,一曲曲摇曳生姿的黄梅戏就这样在热浪中又回了趟娘家。四邻八乡的村民们赶来了,听外乡人唱我们的本地戏,那感觉真是不一样啊,他们的脸上乐开了花。 绿浪在骄阳下闪耀,绿浪中摇摆的芭茅竟带来了一地的清凉。 广文冲,一个需要用心去丈量的小山村,真的很大。 陶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