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文芳|末代童养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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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30年代，广袤无垠的中原大地充满了灾难与动荡，陷入生存困境的难民，过着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 那天上午，一位黑瘦干瘪的男人佝偻着腰，衣着褴褛，拄着枯枝拐杖，牵着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沿路乞讨。 “爹！前面有炊烟。”小女孩儿抱着男人的胳膊摇。 男人有气无力地说：“荣儿！你去讨口吃的，别管我。” “爹，您等着我啊！！”女孩儿泪眼汪汪。荣儿娘她半年前已经饿死了，爷俩相依为命的日子苦不堪言。 “荣儿乖！我就在这等着你。”说罢，抬脚把路边坟冢上的野蒺藜躣一边，身子一歪就着坟冢半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何况他自己也不知道饿了多久。 荣儿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望男人，男人没气力说话，只好向她摆手示意:奔向炊烟升起的地方，讨吃的。 荣儿战战兢兢地扒着茅草屋的柴门:“大爷！求求您，给口吃的吧！” “爹！是个小妮儿！”茅草屋里闪出一个少年名叫阿环。打阿环记事起，这个家压根没有女人的气息，环儿惊喜地围着荣儿转。老爷子愣怔了一下，站起身来把荣儿拉进茅草屋，转身拿一个热腾腾的小红薯:“孩子，吃吧！” 荣儿双手抱着这个小红薯，大眼睛怯生生地嗫哝:“我还有爹，在外面……” 大爷心里顿时紧张起来，自己家里就这么点儿食物，如果再来一个人？唉！大爷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踌躇，目光在荣儿和这几个刚刚煮熟的红薯中间徘徊。 “爹！咋办啊？”阿环站在荣儿身边期待大爷拿主意。 阿环的话，让大爷很快做出了决定，对着荣儿说:“走！带我们去看看你爹！” 荣儿满脸喜悦地:“嗯！” 三人同行，直奔荣儿父亲的落脚点儿。荣儿飞奔到他父亲面前，欢呼:“爹！红薯！” 那男人牵强地笑了笑，百感交集的目光与大爷相遇，大爷随即蹲下来，四只大手紧握在一起，大爷慈蔼地“老兄，这个地方不能躺，跟我回屋去！” “好人，好人，我遇到好人了！这年月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荣儿爹老泪纵横。 “阿环！把伯伯搀起来，跟咱回家！”大爷指示傻立着的阿环。 难掩喜悦的阿环伸出胳膊，搀扶着荣儿爹回到茅草屋，大哥哥的形象在荣儿眼睛里就这么竖起来了。 那个年代，过了今天谁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两老人相互话家常时，荣儿爹留意跟荣儿站在一起健壮的阿环，臆测阿环他爹比自己要略胜一筹，犹豫了片刻:“兄弟，要不就把荣儿留下，以后给你儿子当媳妇儿？” 情窦初开的阿环，耳朵特别灵敏，瞬间变得格外勤快，连忙向荣儿她爹献殷勤，也不过就是端茶递烟。 大爷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捉襟见肘的日子，使他不敢轻易地应答。心里想着，如果答应这门亲事，刚从地主家背回来那半布袋谷子，必须分他一半，身上仅有的两个银元也得去一块。烟雾缭绕的茅草屋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到，空气让人窒息，只听见“啪嗒！”磕烟袋锅声，大爷拍拍膝盖上的烟灰:“好！就按你说的办！” 荣儿爹紧绷的脸算是舒展了，伸手摸摸荣儿的脸颊:“荣儿，你以后就是这家人了！”话说完，炫然泪下。 “爹！你不要我了？”荣儿的眼泪夺眶而出。 “荣儿！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阿环辩解。 “荣儿乖！在这里你能活下去，跟着我……”荣儿爹泣不成声。 大爷双手捏弄几下自己的膝盖骨，为了缓解眼前的尴尬，大爷把手伸进一兜摸索了好久，掏出一个银元，吩咐阿环:“去，打一坛酒。” 阿环看了看荣儿挠了挠头皮轻声地说：“你等着我啊！”随即转身，一溜风地跑着去买酒。 茅屋里荣儿泪眼巴巴怯兮兮地，紧紧依偎着她父亲的胯骨轴。 小小茅屋里香烟弥漫，两位长者百感交集，欲语还休。 大爷估摸着阿环快回来了，该准备两个下酒菜，可是这个穷家找一根红萝卜都难，点头哈腰谄笑着对荣儿爹说：“你等着，我估计这小子快回来了，我去弄两个下酒菜，去去就来啊！” 大爷刚抬脚迈出门，迎面看见阿环提溜回一坛酒，脱口而出：“你个臭小子，真麻利啊！” 荣儿爹随即起身，笑眯眯地喊：“老哥哥，您回来，咱不要下酒菜都行！” 大爷脸颊绯红：“这，这，这不要下酒菜？” “爹，您看，买酒时，掌柜的让我捎几颗花生！”阿环摊开一只手心，炫耀着几颗花生米眉开眼笑。 “臭小子！偷吃了没？”大爷嗔笑骂着，伸手接过几颗花生米，躬着腰小心翼翼地把几颗花生放在一个破碗里，接过环儿手上的酒，抬脚踢一下阿环：“去，再拿两个碗来！” 阿环偷瞄一下荣儿，捞起两个碗递给大爷，给荣儿摆手示意：“来，出来！” 荣儿随着阿环的眼神及手势，慢慢地小碎步移出茅屋，呆呆地仰望着眼前的大哥哥。这时阿环从衣兜里摸出一颗花生米：“嘘！这是给你留的，路上我偷吃了一颗。” 只听茅草屋里，两只破酒碗轻轻互碰的声音，这沉闷的声音见证了一个时代的、公评的女性标签——童养媳。 作者简介： 黄文芳，祖籍河南，现居湖北荆门。迅捷机械设备企业高管。 喜欢培根的一句：读书不是为了雄辩和驳斥，也不是为了轻信和盲从，而是为了思考和权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