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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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飘洒洒的雪花，终于停下来了。周末的城里人，像往常晴好的天气一样，心情愉悦地到这小山村里来，享受这儿的清新空气，欣赏自然美景。 雪后的山村，是一片洁白的世界，它让城里人，忘掉了往日的那些忧郁与灰暗；释放了生活中，积蓄了已久的压抑。在这山村里，他们会感到轻松舒适，心旷神怡，甚至灵魂也在不知不觉中得到了净化。 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峰，失去了往日的凝重与威严。高傲的大山，无奈地低着眉，谦和地拉着山村的手。 踏着积雪，走向山村，你会惊喜地发现，路边潜伏的野鸡，会突然抖起漂亮的羽毛，扑楞楞地飞向山坳，躲进让人再也看不到的地方。而狡猾的野兔，也会倏地从雪堆里纵身跃起，慌不择路地逃向远方。至于那树枝上，精明灵动的松鼠，却高耸着蓬松的尾巴，显得非常从容淡定。 雪后的山村是宁静的。也许是造物主不分高低贵贱，公平地把洁白分给了家家户户，才让小小的山村没有嘈杂，没有喧嚣。眼前，只有屋顶上那些参差不齐的烟囱，舒缓悠闲地冒着青烟，宛如轻音乐一般，袅袅升起，盘旋萦绕。 雪后的清晨，街道上没有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各自的门前，早已扫出了一条清晰的小径，它把每家每户和谐地连在一起，像在静静地握手，又像在悄悄地问候。 山里的人爱山里的雪，尽管雪后不能上山劳作，但他们依然会暗暗窃喜，因为雪水会滋润山上的土地，漫山遍野的果树，也会靠那融化的雪水发芽生根、开花结果。纯朴的山里人在冬天里，总是梦想着硕果累累的秋天，描绘着属于自己的美好童话。 山里的雪是晶莹洁白的。正像山里人勤劳纯朴善良的心灵。这种美好的心灵，它是山里人世世代代自然形成的，就像山林里的空气一样，总是那么清新、那么纯净。 山里的雪是静悄悄地。它在等待着温暖的太阳升起，那金色的阳光，会给雪地镀上一层迷人的耀眼色彩，把山村装扮得分外妖娆，像山里人丰收后喜悦的笑脸，充满着欢乐，充满着热情，充满着力量。 红红的太阳，终于从东山顶上爬上来，喜盈盈地望着这个孤寂的小山村。不一会儿，太阳升高了，三三两两的老人们，便陆续来到村中央的古井旁。古井的北侧，是一堵厚厚的老墙，斑驳陆离的墙皮，刻着岁月的沧桑。渐渐地，有十几个老人，依次排列在老墙根儿下，面对着温暖的太阳。他们每天都和太阳有个约会，不早不晚，刚刚好是吃过早饭，太阳升到两杆子高的时候。 这个小小的山村，百八十户人家，四面环山，一面傍水。远远望去，整个村落的地形，就像天上掉下来的一块大元宝，静静安然地睡着。这一睡，好像醉了，不知道睡过了人间多少岁月。和太阳天天有约的那些老人们，笑眯眯地贴在墙根儿，一边享受暖暖的阳光，一边天南海北的聊天儿，每天聊得不亦乐乎。这些老人，看上去年过古稀，其实，他们都已到了耄耋之年，依旧是耳不聋，眼不花，说起话来声如洪钟。这是一个远近闻名的长寿村，活到百岁的老人不新鲜。 离古井老墙不远的地方，有一盘石碾。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女人，正赶着一头被捂住双眼的小毛驴儿，小毛驴枯燥地拉着石碾，四蹄不停地围着碾台转圈儿。她是在碾谷子，碾碎谷壳，就是金灿灿的小米。那些谷子，是零零散散的山坡地上种植的，因为山坡没办法浇水，只靠老天赐给的一点雨水和雪水。如果遇上干旱无雨的年头，还要一点点背水上山，用辛勤的汗水浇灌禾苗。尽管粮食产量很低，但那些玉米、乔麦、小米、红薯和南瓜，都非常好吃，香香的、甜甜的、糯糯的，城里人很难吃得到。一旦吃过这里的粮食，那些城里人，就总会在每年的秋天，想起这盘笨重的石碾，和拉石碾的那头被捂着眼睛的小毛驴儿。据山里人说，他们种的粮食和蔬菜，只用农家肥，从不施化肥，不撒农药，没有污染，是真正传统的绿色食品。 在这座小山村的南面，还有一口常年喷涌的泉眼。据说，是先前的一位将军，带兵骑马和匈奴打仗，到这里安营扎寨的时候，找不到水源，情急之下，战马嘶鸣，奋蹄刨地，掘出了一口清泉。一千多年了，人们还延续着习惯，无论洗衣做饭，依旧用这甘甜的泉水。这泉水冬暖夏凉适合每个家庭，每个季节。老人们说这是长寿水，祖祖辈辈喝它不生病，磨豆腐好吃，沏茶汤亮，味儿也香淳。 这些年，城里人一直像在寻宝，到处寻找没有污染的食品，干净放心的水源，以及清新自然的空气。城里人寻找的，这个小山村里不是都有吗？可是他们却不能拥有。于是，便有了城里人，周末向山村浩荡进发的景观。常来山村的城里人，都知道这儿的泉水，是传说中不可多得的长寿水，所以，在他们返回城里的时候，总会顺便带走几桶，回家向亲朋好友们炫耀，或许也会吝啬地施舍一点给他们。 金凤姑娘，原本是这个村里的人，三十几年前招工走出大山，嫁给了城里人，退休之后闲着没事做，常往娘家跑，惦记着老家的山水，老家的石碾。甚至还想和老公一起，回到山村，枕着山里的夕阳，在暮色的氤氲里安度晚年。她总是抱怨城里的雾霾天气，大街小巷的喧嚣嘈杂，和城里人的那种小气…… 当然，山里人可不小气，这个小山村里的人都很好客，假如你游山玩水迷津，或者误了长途汽车返回，你不用害怕，也不用担心。这儿虽然没有客栈，但总会有人把你微笑着带回家，让你睡他们的热炕头儿，请你品尝他们香喷喷的农家饭菜。你就是他们的客人，他们会把心窝子里的话说给你听，会把今天老母鸡产下的唯一的一枚蛋煮给你吃。假如你明天离开回城，他们还会送上几斤自己磨好的粗粮，或者是自产的栗蘑让你品尝。特别是山里的野菜，要给你装上满满的一个包，还总嫌你带的包包小。 不少城里人，都曾经在这里感动过，因为这里的人，让你感到亲切，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这儿有久违的人间真情守望着，这儿有美好淳朴的民风存留着。 我想，在感谢山里人的同时，也应该感谢大自然给予这里，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优美的地理环境。村落四面环抱的大山，是守护山村的天然屏障，阻挡了外界袭来的沙尘，城市的工业污染，也不会波及到遥远的山村。还有那四季奔流不息的小河，从山上曲曲折折，绕过了十八道弯，流淌的都是山里的泉水，甘冽冽，清澈澈，胜过琼浆玉液，让人见了就有几分醉意。侧耳倾听，你会从汩汩流动的泉水中，隐约听到松林的低语，婉转的鸟鸣，满山遍野的花开花落，甚至那美妙的天籁之音，于耳边缭绕不绝。 假如是夏天，你在山村里漫步，遇见籓篱上爬满的野花，信手拈上几朵，你也许会有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感觉。甚至还会问自己，是不是在梦中？是不是误入了陶渊明的桃花源？ 可惜是在冬季，是在雪后的山村，但这里的景色，这里的人们，依旧让你感觉很温暖，就像离开了寒冷的冬季，徜徉在温馨的春天里…… ——2019年11月27日于北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