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小善，谱大爱

　　“凉风起天末”！夏未远，秋已到，梧桐伴细雨，莲塘听雨声。四季的往复更迭又把一个“天阶夜色凉如水”的清秋送至我们身边。

　　几乎每年的这个时节，我都会把女儿的衣柜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地倒腾一遍，把淘汰下来的衣物清理出局，琢磨秋冬季节需要添加的部分，再适时地补充进去。这样才能做到心中有数，有备无患。

　　一年过去，上中学的女儿又长个了，如此一来，整理出来的衣服就高高的一大堆了。暗想就这样丢弃吧，觉得好好的衣服怪可惜的；存放家里呢？又嫌占地儿。便寻思着把这些投进小区门口放置的衣物捐赠箱里面去，可转念一想，貌似在网上看到一条消息说目前有些不法商人通过不正规渠道，把这些衣物低价收购甚至零价回收再经过简单地处理加工后高价售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一批又一批的废旧衣物并没有真正地发挥它的作用，也并没有真正输送到需要帮助的边远贫困山区去。想到此，我心头竟莫名地有些沉重！

　　蓦地，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浮现在我脑海中......

　　那还是今年夏天的一个黄昏，我百无聊赖地在小区里面散步溜达，在我视线所及的前方瞧见垃圾桶旁倒挂着一个比较瘦小的身影，看她几乎连同半个身子都探进了垃圾桶内。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一个小乞丐在翻找吃食嘞！倍感好奇，要知道，在现在这个愈来愈注重人性和提倡人文关怀的大好时代，街头乞丐可是少之又少了。怀着一份难言的恻隐之心，我往前慢慢地走进，站定在距离垃圾桶几步之遥的地方。大概是那个貌似小孩儿却又不太像小孩儿的人太过于专注吧，大约半分钟之久，她才抬起头来。

　　那一刻，我怔忪住了。她确实不是一个小孩儿，只见她一张暗黄的脸上沟壑纵横，蓬乱的一头短发里面已经夹杂着不少的白发。我目测她的身高大概一百三十公分左右吧，而且瘦小的背脊也是半佝偻着的。见她的手腕上搭放着几件皱皱巴巴、脏兮兮的童装，猜想应该是她刚刚从垃圾桶内倒腾出来的吧。

　　她见我探究的目光落在那几件破旧的女式衣服上，苍老的脸上竟然泛起难为情的一团浅红，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为了缓解由我造成的尴尬，我佯装几声咳嗽，小心翼翼地措辞：“这位大姐，你家里有小孩儿吧？这衣服是准备给你家孙女或者外孙女穿的吗？”

　　她的脸颊又染上一抹不自在的轻红，抿了抿唇角，并低低地埋下半颗脑袋：“不，不是，是给我母亲和我寻来穿的。”

　　听她小如蚊蝇的声音，我明白，这是一位自尊心极强的大姐。正当我不知该如何再度问下去的时候，她似是看出我脸上写满的问号，也似是感觉我对她并无恶意，并无半点轻视之心，便向我解释道：“对，我母亲！她和我差不多一样的个子，这是先天性的遗传，但我们家就我一个人长成这样了，所以，我这一生都未婚。”

　　听闻此言，我的喉间像似被什么东西哽住一般，直发紧：“大姐，如果，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女儿有些穿不了的衣服，等到换季的时候，我清理出来通知你过来取。”

　　“不嫌弃！不嫌弃！”她有些浑浊的眼睛里仿佛闪着一丝光亮：“好妹妹，你这是做了善事了，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哩！我和我母亲就靠低保和政府补助勉强过活，所以，怎么会嫌弃呢？”

　　“怎么？你们家里应该还有其他人吧？”

　　“我其他几个兄弟姊妹各有家室，他们都嫌弃我老母亲无用，都不管了。所以，只有我来照顾我母亲了，她现在已经八十多岁的年纪了，想想还能活几个年头啊！”

　　我鼻头一阵泛酸，为她自己虽身处艰苦却还不弃老母这份难能可贵的孝心深深地感动着！

　　见天色已晚，我和她聊了一阵后，便留下她的联系方式就往我自家的方向回转而去。没走几步，我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呆呆地看着她瘦瘦小小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浓浓的暮色中......

　　我暂时收回了储存在我心里的这段记忆，掏出手机准备给何大姐打电话之际，下一秒，我又顿住了，想她虽然生活得贫苦无奈，但在残酷现实的包裹下却怀有一颗极强的自尊心。我要是如此这般地把衣服送给她的话，真怕一个不小心就伤了她那颗脆弱敏感的心性。

　　为了让对方觉得我给予她的不是施舍，而是发自肺腑地尊重，真心诚意地赠送于她这些衣服，于是乎，我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我把所有淘汰出来的衣服，包括我和我女儿的再重新归置了一下。首先，挑选出估摸着她和她母亲确实能派得上用场的就留下，那些不太适合她们的就分门别类另做处理。随后，我把属于她们母女的那份统统地都清洗了一遍，毕竟在衣柜里边放置也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了，虽然不至于发霉，但总感觉有味儿的。然后，我再逐一地把每件衣服用家里的挂烫机熨得平平整整、妥妥帖帖的。最后，便寻来一个大大的纸箱，整齐地码放在里面。

　　完成这些事情便是一个礼拜之后了，我郑重其事地拨通了何大姐的电话。

　　傍晚时分，何大姐如约而至。看她见着这么大一个纸箱的衣服，有些面露难色，但，只是一瞬，她便说道：

　　“好妹妹，麻烦你帮我搭把手，我想抗在肩上，这样应该会比较好走路一点。”

　　见她如此单薄的小身板，我知道，以她一己之力想要把这个厚重的纸箱扛回家确实很难为她的。于是，我很干脆地来了一句：“何大姐，你一个人抗不动的，我帮你抬着走吧！”

　　“那，那怎么可以呢？你本来就帮了我的大忙了，再麻烦你的话，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呢！”

　　“咳，没事儿，举手之劳嘛！”说罢，也不等她同不同意的，我就两手把着纸箱的边缘作势往外走的样子。见我如此热心肠，她也不再坚持，提起纸箱的另一边向门口走去。

　　我们俩就这样抬着一大纸箱的衣服穿过小区，一路上停停走走好几次之后终于到达她家门前。

　　见我满头大汗，在她面前也并没故意显现出什么优越感以及倨傲不恭的神态，何大姐诚挚地邀请我进她的陋室喝口水并歇息歇息。

　　为了照顾她那份可敬可贵的自尊心，也怕我的突然登门会令她局促不安，我便婉言谢绝了。

　　临末，她双手合十于胸前给我行了一个礼，并从心底道了一声：

　　“好人一生平安！”

　　我也严肃地、尊重感十足地回了对方一个双手合十礼！心里默念：希望这些衣物能为这对母女抵挡今冬的一些寒冷，也但愿这个冬天她们不会感觉到冷！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漫步于小区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经过刚刚一场秋雨淋漓的浸润，梧桐树的叶子都鲜活地舒展开来，呼吸着桂花飘香的空气，我顿觉神怡心旷！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体味“予人玫瑰，手有余香”带来的那份开阔愉悦、旷达高远的无私情怀！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三国时的刘备就曾谆谆告诫他的儿子要以此作为进德修业，处世为人的座右铭。我想，这句话之涵义跟薛勤劝勉陈蕃“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应是殊途同归的道理吧！延展开来则是“一室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的人间大道！人间正道！

　　荀子有曰“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试想，如果我们每个人都怀善念，为善举，从身边小事做起，那么，一滴纯美的甘露也能汇聚成爱的海洋，阳光照耀，谱写云蒸霞蔚大爱无疆的壮观，氤氲成雨露甘霖，如此，洒向人间的便都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