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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美的人生散文:车出隧道

优美散文2021-04-21164举报/反馈

  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不怎么读书,也很少写作。你一定觉得这不可思议:一个不读书的人整天文绉绉的,这怎么可能?那我以后尽量少文绉绉。

  这样说来,文绉绉好像是装的。其实差不多,除了写小说的时候,其他时候我一律是装的。人在世上混,总的装出一副很高的逼格你说对不?不读书,光凭记忆写作很难,即使最深的记忆也会被冲淡,有个成语叫“刻骨铭心”,你懂了,那就会明白,刻骨铭心有时候也不怎么靠谱。这个暑假我去了天水,去了武山,去了兰州,去了稍远的一些地方,算是故地重游。一趟出去十多天,持续高温,但心情还不算糟。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想想就知道,人得为记忆负责。

  一些地方故地,重游。记忆里曾经提起翻越关子镇到甘谷的那座大山,没有人不头疼。翻山耗时,足足有两个小时,对人的体力考验着。这条路走过几回,第一回去武山,那时候我在上学,去女朋友家,原本心里觉得武山没那么远,但这座山还是考验了我。毕业后我们结婚,她从我的女友变成了我的妻子,有一回在寒冬腊月我和她一起坐车经过,盘旋的山路绕得人头晕,最后我俩一起晕车,呕吐不止。翻过高山抵达甘谷大象山,穿过大象山车走向磐安、洛门,最后一路走向武山县城。这条路因为这座山让人记忆深刻。后来这座山不用爬了。天定高速通行后只需走高速再不用翻越这座山了,或者说翻越这座大山的盘旋山路被几座隧道所代替。车程、时间被大大缩短,坐车的人有福了。

  除了写小说其余时间我都是装的扯得有点远,你看看,不读书,我说话都缺乏逻辑。还是说说这次我们是怎么回来的吧,对,我说的就是此次暑假外出,返回的过程,你一定是说,原路返回就是了,没什么要说的对吧,其实我要说的也没什么,只不过我不知道,这次原路返回,以后还会不会重复。你一定觉得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就对了。路总是经常重复的对吧。返回的这天天气很好,我们走的早,我知道,这样的天气一到中午,一定会热得受不了,所以还是坐最早的一班车最好。哪知道我们赶往汽车站时,发现八点四十要走的一趟车上已经坐上了不少乘客,我和妻子,还有两个孩子,挑了最前面的座位坐下,前面的座位不易晕车,应该好些。坐下后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车开动了,车先走洛门,从洛门上高速,然后便是一路狂奔般的走向甘谷,我准备小睡一会儿,还没来得及,车便从大象山脚底穿过。从车窗外远远地看到甘谷,那一座一座的塑料大棚被甩在了身后(武山素有“蔬菜之乡”的美誉,沿途都是种植蔬菜的大棚),窗外看到大象山的大佛时,车已经逼近了甘谷隧道,眼前一黑,接着是灯火通明,这次我们的小孩没哭,记得那还是第一次来武山时,我家的小孩儿在车进入隧道后大声哭起来,出隧道她便不哭了,进隧道她又哭起来,小孩子一定是怕黑。进入甘谷隧道后我们才发现,隧道现在在双向通车,听说另一条隧道在修路。双向通车,自然车速较慢。

  车慢慢进入关子隧道,行到隧道的三分之一处,却突然停下来,隧道里只有斜上方打来的筒灯灯光,满车陷入黑暗之中,司机并不知道因何缘故前面的车停了下来,自己迫不得已也停下来,乘客们以为是短暂的停留,没想到十分钟过去了,车还是纹丝不动。双行道的隧道,能看到有左边走来的车辆。司机下车去看究竟,上来后说,前面有辆双桥坏掉了,堵在隧道里。六月的天气,车里面特别闷热,又没有人开窗,一开就有尘土进来。车里面看不到乘客们的表情,只有偶尔看到有人在玩手机,蓝光照成很小的一团,小孩子们开始在车里走动,我的小女儿被吵醒了,一咕噜爬起来,也在车里过道里走动,走两步,她又返回来,后面太黑,她有点怕。副驾驶位置有人抽烟,之前就看他在抽,恰好那时候车在动,气流把他吐出的烟雾从开的很小的窗户缝隙里源源不断的带出去。但是现在车子不动了,他抽烟吐出的烟雾在车里弥漫开来。黑暗中听到后排有人在喊:前面抽烟的麻烦把烟掐了,车里有孩子。我也正愁这人抽烟不顾他人,后排的乘客等于是替我说了话。副驾驶上的那人一把拉开车门,逃到外面去抽烟。不到两分钟,他又窜上来,说隧道里怎么这么渗人!车里坐的人被他说得一头雾水。半小时过去了,车还是不动,它好像再没有要动的意思。有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喊着要尿尿,车门开出一条缝,那孩子在车门口刚跳下去,又弹球一样被弹回来,他连连说着害怕。害怕了就没有办法,他只能在车门口开着的一条缝隙里站着,向门外远处洒出一泡尿。完了又逃回来,大人慌里慌张的拉上了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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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一定是怕黑小孩做事总是看样子,撒尿也不例外。大孩子一撒尿,我们家小女儿也喊着尿尿。我只能拉开车门,抱着小女儿从车上跳下来,跳下车的那一刹那,我便明白了离开车跳到车外的这几个人,他们的恐惧来自那里。一股强大的热流擦着车门而过,像一排热浪,仿佛要把人带走带飞,夹杂着轰隆隆的响声,仿佛一场爆炸后现场遗留的余热那么恐惧。后来我想,这世上声音的恐惧有时候是尖细的如倩女幽魂的,那样的声音我们在惊悚电影里经常听到,但是另外一种犹如那天我听到的排山倒海般的恐怕很难听到。当然把一个高速隧道说这么恐怖,你一定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有好多工作人员每天都在里面工作,天天听这样的声音,那又算的了什么?你这样想,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像医院里的大夫见惯了车祸事故死亡的各种惨不忍睹,如果很多没见过的人也不觉得害怕,那又算的了什么。为了能够很快的上车,我抱着小女儿下车时车门开大了,孩子撒完尿,我就迅速地上车,并且拉上了车门。刚抱着孩子坐回座位,黑暗的车里,有女人啊地大喊一声,所有人都问怎么了。那人说你们快看,那儿,蜜蜂……车里的人都抬起头,朝车子顶部那个微弱灯光的灯看去,我也看到了,两只蜜蜂在围着顶灯团团转。有孩子又喊了一声,大人问怎么了,发现车窗玻璃上围着一只蜜蜂,蜜蜂不在窗外,在距离孩子不远的窗子里面团团转。紧接着车子里喧哗了,这里也有那里也有,有人坐不住了,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不好,就在我抱孩子下车的那会儿,一群蜜蜂飞进了车。听到有个孩子大哭起来,我从声音分辨出是前面的那个十岁左右的撒尿的孩子。身边坐着的大人连连问是不是被咬了。

  死蜂活箭老人们常说不好,就在我抱孩子下车的那会儿,一群蜜蜂飞进了车。司机开始急了,他递给我一块抹布,驾驶室的灯光打亮了,我借着微弱的灯光,开始寻找蜜蜂,找到一只,便慢慢地拿抹布靠近,然后使劲地摁住,司机交代,要一次就摁住,包在抹布里面,蜜蜂惹不得,一惹就乱飞、蜇人。我小心翼翼地摁住一只,使劲摁,直到确定已经将它摁死在里面,确定它再无死而复生的可能,确定它再也无能为力蜇人,但你还得把它包在布里,不能打开。老人们常说:死蜂活箭。意思是说,即使已经确定蜜蜂死掉了,你也要小心,它照常会射出饱含毒汁的箭尾。经过一个小时的等待,车终于开始动了,但这对我来说并不一定是好事,因为我还在车内,还在做着扑灭蜜蜂的事,车子一走,我开始摇摇晃晃,蜜蜂也不那么乖了。车司机却说:自己的车没坏,在隧道里不能停。一只只的蜜蜂终于被我摁死包在抹布里,我像残忍的刽子手,手里握住很多已死的小生命,这是多么造孽的事,但事有因果,因我而起,蜜蜂就要死在我的手中,以此来给这件事以完满的交代。车出隧道,我呆立车中。一道光打在我的身上,我的眼睛还要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线。我借用这光线来确认,这辆车里是否还有残余的蜜蜂。我的手中紧紧握住那么多因误入这座车的小小生命的残骸,对它们来说,这无疑是误入坟墓。

  车出关子隧道,就能看到蓝天。我无暇顾及蓝天,仍然在后排查看是否有留下的蜜蜂。这时候我看到,后排倒数第二排坐着的一个女孩,她泪流满面,眼睛疑惑而深情的看着我。我的目光被定格在她的脸上,与她的目光相撞,无处躲藏。那双眼睛,那么熟悉。她泪流满面的蜷缩在座位上,我知道,这与蜜蜂没有关系。一位老熟人,你却无力再与她搭话。车出隧道,我将抹布递给司机,让他扔在车窗外。司机说,高速上不能扔,让我先拿着。我回到座位,手里拿着那么多小小生命,心中满是忐忑。车出关子隧道,我们看到这辆车的正前方,一辆拉满蜂箱的大车正在前面稳稳地行走。养蜂人又要走向下一个地方了。晴朗的天空下,一辆满载旅客的依维柯,走向天水,坐在前排的我感到一阵隐痛,接着有一丝麻醉感。低头看时,手上已经起了个大包。我想,二三十只蜜蜂的尸体里,一定还有奄奄一息者,看似已经死掉的它,冷不防射出一支饱含毒汁的箭羽。比起我心中的隐痛,这么一支小小的毒箭,实在算不了什么,如今我心如铁。那隐痛来自于突然想起的一些往事。车出隧道,我想起那年在南镇小河边,我和刚刚车上乘坐在倒数第二排泪流满面的女孩,相互约定,今生相守,永不相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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