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份情，这辈子我也偿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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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背影，些许白发浸染，你总是端详地坐在客厅的某个角落。一个驻足于特殊年代的精美盒子，老花镜安静地躺在里面，仿佛有着前世今生的约定，只为等你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儿轻轻地抚摸，而后很自然地将它戴于两眉之间。如此重复着多少个春夏秋冬，徘徊在你眼中的万年历，捧于手心，视为家中珍宝，一家人的衣食住行，都在你万千叮嘱下，汇成了一条充满爱意的涓涓溪流…… 时光荏苒，岁月如诗。在许多宁静的夜晚里，我多么渴望能够品着一杯散发出淡淡幽香的清茶，在味道变得愈加浓烈的时候，乘着银白月光的思绪，开始翩翩飘飞。于是，一幅幅镶满记忆的片段，便在时空的隧道里逐渐清晰…… 在众人眼中，童年的歌谣就像一首涤荡灵魂的叙事长诗，而你便是那最质朴最婉约的伟大诗人，许多唯美的画卷，都离不开你轻声的呢喃和点缀…… 很小的时候，由于家里劳力不足，不大的田地总是荒着，没有一点生气。一次偶然的机会，你由这片荒芜的土地经过，当问及爷爷奶奶的时候，他们眼中流露出的无奈，让你看着心底一阵酸楚。也是这个无声的讯息，在那个夏日炎炎的清晨，你拿着镰刀和锄头义无反顾地投身到清除杂草和土地翻新中去。经过许多黑白更替的奋战，曾经荒芜的景象，一下子变成了绿油油的海洋。在那段艰苦的岁月里，我依稀可以听见你来自骨骼间的疼痛，那双并不粗糙的手儿，在流脓的血泡声中，抒写着一位女子从未有过的坚强。 在很长一段的时间里，不谙世事的我为了寻求几许童年的欢乐，总是调皮地爬在你那宽大的肩膀和坚强的脊背上，做着属于自己那个年龄里的游戏。面对这样的情景，你总会浅浅地微笑，总是将浑身的疲惫抛弃得无影无踪。因为你明白，我的欢乐便是你心中不落的太阳、永恒的力量！ 或许，每个人都有着成长的经历与故事，在自己年龄稍大的那段难忘时光里，我有幸结识了村里几个比较玩得来的小伙伴。因为年少无知，因为眼里总是读不懂自己在弄脏了衣裤会给你带来怎样的不辞辛劳，于是，只知道尽情玩耍的我，无疑成了你劳作一天后重拾那个看上去并不笨重木盆和搓衣板的始作俑者。 那时，村里的用水并不像现在一样家家户户都安上了取之不尽的自来水管，由于地处偏远的山村，“贫穷”这两个字眼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已经根植在众多乡亲的骨髓之中，永远无法磨灭。在家附近是有一口不大的泉眼，起初的时候也就只有临近的几家人户在用。因为泉水的甘甜可口，随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数不断增多，前来挑水的乡亲开始络绎不绝了。毕竟只是一眼小小的清泉，可能是取水过度了，泉眼死活就是不出水，久而久之，便干涸得如老人脸上那些久经沧桑的皱纹，毫无一点生命的迹象。 没有了取水的地方，一家人便面临着生活上的绝境。不甘示弱的你便利用偶尔自书本上瞧见的一点知识，在寻了多个地方后，你坚强的手臂挥动着的锄头，和着那咸涩的汗水，硬是从深深的泥土里挖出了一口救人于燃眉之急的甘甜来。 数数已有五年的时间，在这并不漫长的日子里，每天你都要重复地踏上这条一里之外的往返路途。那一刻，我惊奇地发现夕阳下的余晖，将你那富有诗意的身影无端地拉长、拉长…… 俗语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为了能让我们姐弟三人都能接受到良好的教育，你和父亲便勇敢地迈出了向城市进发的脚步。初到城市的时候，我们都被这高楼林立的场面所震撼了，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并非无依无靠，由于可以暂时寄居在外公外婆那里，这在很大一定程度上减轻了你与父亲肩上的重担。 后来，在家里有了一定闲钱的某个中午，你与父亲便瞅准了距离外公外婆家不远的一个地方，经过三个多月的不懈努力，终于有了属于我们自己的那栋低矮楼房，也算是落地生根了。当我们姐弟三人在新房里嬉戏打闹的时候，你与父亲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灿烂的笑容…… 也许是命运的使然，在房屋建成不久，你原来所在的单位经济效益出现了明显的下滑趋势，甚至还面临着即将破产的危险境地。经过多方打听，你便决定前往一个相距几十里之外的小镇上工作，因为那个工厂有一所附属学校，而且学费还比较实惠。基于几方面的慎重考虑，来到陌生环境下工作的你，从此与父亲天各一方，饱受着长远路途所带来的那份相思之苦。在那段心情有些低落的时刻，还是那个慈祥的你，为了我们姐弟三人放学回家能够吃上一顿香喷喷的饭菜，你毅然放弃了属于自己的午休时间。 记得那是我就读四年级的一个清晨，由于发烧得十分厉害，并没有起床前去上学。我的这个举动，引起了你格外的注意，在帮我穿上衣裤和鞋袜后，你冒着鹅毛般的大雪背着我徐徐前行，一步一个坚实的脚印，当你看见了那充满着无限希望的那两个字的时候，你眼里顿时就显出无比惊喜的神情，恨不能立马便走了进去。 仍旧还是那段再熟悉不过的路程，你双脚踩在积了一层薄冰的白雪之上。在一阵“咯吱、咯吱”作响的声音里，在那光影交叠浮现中，我于梦里多少次看见了那一串串挂于你额间闪烁着晶莹的汗珠…… 无意之中，我得知了一则关于人体器官的秘密，衰老得最快的便是那双明亮的眼睛。我就很天真地想让时光倒流回去，让你的眼睛重见明亮，但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终究未能实现。 有时候，我会一个人久久地望着挂于客厅那幅《旭日东升》的十字绣发呆，因为它是你一针一线赶制出来的杰作。你还是那个你，只是现在的你变得苍老了许多，我不清楚那副老花镜陪着你走过了多少坎坷岁月，只知道你在绣那幅《旭日东升》的时候会一直戴着它。你端坐在阳台上，借着并不耀眼的光线，弯着腰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特有的轮廓，而后在上面熟练地飞针走线。绣得累了，你便歇歇手儿，看得眼睛胀痛了，你便取下老花镜四处走走，或者望望远方，以缓解视觉上的疲劳。 每年的农历六月十九日，是观音菩萨的成道之日。在我的印象之中，只要是临近这个特殊日子的前三天，你都会去背上简易的行囊到那个固定的庙宇去修身祈福。你不在家的这段日子，我总是觉得家里少了什么似的，心神一阵的恍惚…… 又是一夜风雨，这风撩起了我无边的眷恋，这雨溅落了我无边的念想。猛地，一声电闪雷鸣，在这样的氛围里，那一幅幅感人的画面，随之在我脑海里不断浮现。想起我出生时，你眼角无比幸福的泪光，想起你那乳汁的甘甜可口，想起你对我的精心呵护，想起你在我上学前的千叮万嘱，想起你为我碗里夹好吃的菜肴，想起你为我遮风挡雨的身影，想起你为了我能够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而变得心焦力瘁…… 夜渐渐地深了，今晚的我辗转反侧、彻夜未眠，因为有一份浓浓的亲情，在我的脑海里丝丝缕缕萦绕着、萦绕着，挥之不去。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镂心刻骨，流淌在我的血脉里，凝固在我的生命里，我这辈子也偿还不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