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织的季节
当我不再留意年华的节节败退,我便没有去理睬日历上那么多个1,也懒得再拴着时间不放手。我走过校园蜡黄的街道,并非忙里偷闲,我甚至愿意花一抹时间,聆听一场枯叶的葬礼,一阵自我惬意的秋风不合时宜,偏偏在夜未央之际,将前日丰满的肉叶无声间剃成了白骨,空留给天际一弦一线的飒爽。这脆骨酥魂的声响,为这个季节铺上了灰色的婚纱,正是这种灰,无意间,熨烫了秋雨干冷的眼波。 这是一个不适陨泪的季节,人们常常被湿冷的絮叨烦扰得彻夜难眠,也会轻易地被细腻的文字刺痛得难以下咽。前些天,我翻来覆去,阅览了从前的笔记,有上学时的,相思中的,还有高考后的。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岁月的放荡不羁,渐渐,我已经沾惹上了上班族的恶习:百无聊赖的早八晚五,千篇一律的循规蹈矩。我清醒的意识到,我正在碎步的脱离着学生时代的真我情节,咀嚼着鸡肋的从前,的确无从吞咽。我知道,人,会渐遁独我,但外人总是无从寻找这段痕迹,也许秋知道,只有雪花的风靡,才能像啤酒香一样,沸腾满地的寂寞。 我们都愿怀揣一汪秋雨,将琐碎的善感悲怆都封进这个独家角落。也许那时黄山的雷雨,将我整个人卡在了缆车的起始点。一个秋夜,我又重温那条曾经蜡黄过的街道,当我蹲下身,接见一滴猝死的墨叶时,我才肯相信,她们是被秋雨的血液活活烫黑的。我不加思索,一脚碾压了过去,平行的,接触着他们的肌体,我隐约的感到有几只冻结成冰的霜蝶挣扎在我的脚趾之下,向大地吐纳着她们难以释怀的咒怨。我回过头,看他们尸肉模糊,只不过在月影的斑驳下,我没忍看清,那堆遗体到底是枫叶的缠绵?还是秋雨的情欲? 一个多月前,我的外套很厚,不减当年;而今,却没有丝毫的增减。 十一月的离愁,纱织迷眼,四面迷宫,没有终点;十一月的情史,沉甸压肩,让我的手指翻不起以往的任何一张照片。高中毕业后,我十分遗憾没能在高中谈一场轰烈的恋爱,直到现在,我都无从享受那单纯又单调的爱情。大学的前前后后,暧昧三三两两,我的空虚如出浴美人环胸,我的寂寞若蕾丝熟睡豆蔻,我一直被怂恿,却从未伸出手,捅破那层纱般的纸窗,我掀不开内幕,因为那种邂逅心仪女孩的砰然心动,已经被秋雨冲走。也许金发碧眼,高跟眼线更能温暖这个扑朔的季节,我知道,我很难在遇见满面油光的素颜美女了,也不会再去恶作剧,让粉笔头扔进女孩胸前的衣襟。 时过境迁,时光虽如时迁,但却没有偷走我懵懂的残念。 几杯咖啡后,我品味了很多性感深邃的事业线,也无数次领教过铿锵高跟鞋的尊严,虽已司空见惯,但有时我真想扒开她们的内心看一看,看看是春光比较内敛?还是东面更容易乍泄?我怀念的,是以往心跳的感觉,那时候,一整天都在强迫自己,在她的面前出现,仿佛只有她才能让我呼吸的污浊变得新鲜。茫茫人海中,我疯狂的,迫切的想要重逢她明媚的双眼,她就像我掌心的一轮枫叶,淡芷汀兰,气若幽仙。 现在的我,被纱遮住了双眼,被一种现实紊乱了整个季节。 三个多月前,我为一个即将毕业的学姐搬家,当日的前夜,我还在憧憬女寝的繁华瑰艳,沉浸亢奋之中。那天的阳光,将我明晃晃的推进了女生公寓。我漫步楼梯,仔细的喘息着我夙愿中的天堂,一股又一股的香气芬芳开来,钻进了我的骨髓里。也许,这种浪荡的错觉就是青春庸碌时向往,但面对空荡荡的女生寝室,我选择遗忘,扔掉那段兀兀穷年窥探女孩的颓废时光,因为我想看到的是她们嬉闹的模样。当我稳住了脚,踏进了学姐的闺房,我还有些意乱慌张,于是左顾右盼,但学姐却无暇顾我,忙手忙脚的,不可开交。在风卷残云过后,她抬起头,用手指尖遮着阳光,一脸流离的问我:这些你自己拿的动么? 两年前,我便幻想,女寝到底是什么样? 那天晚上,我想,青春散场,也就是这样。 三个礼拜前,我重游故地去采访,那里已经由女寝变成了男寝。当我推开房门的那一刻,我猛然发现,我所有的冲动都已经凋谢。这个季节,从不让人轻易醒悟。当人把身边的食物看得太透,往往就会活的不正经,愈发的不正经,别人就会看清伪装的你。这个季节,弥留在我眼角的,只有一层纱织的秋妆。 你能看出我擦了粉么? 这种粉,在很多人心中,却像雪花一样冰清玉洁。 前日,昂首看天,我发现没有雪的冬季很特别。因为这时的雪月分外耀眼。下午时,月与地平线渐行渐远,白白淡淡,略显忧郁。随着时光肆意**,天穹暗淡,可月还是皓白如玉,它开始了宿命的演绎,在夜幕的统治下,绽放着遍野的辉煌。远远的望去,月光的圣洁多么眨眼,她只能被黑夜排挤,似乎她的每一寸浮沉都那么格格不入。孤独的月,肺腑叹息,挥洒它乳白色的空灵,浩宁的让世人不解。最后,被白昼撕成碎片,而我却独自庆幸,因为只有冬季的黑夜那么长,月的光芒才会残喘的如此久远,璀璨的如此闪亮。 冬天没有雪,才是不合时宜,只是雪会染红了月。 今夜,漫天瑰雪,冬,用这样的方式吻别了秋天,诠释了当下的季节。道旁的路灯若淋浴的喷头,从昏黄的灯口涌出碎珠般的晶莹剔透。很不凑巧的是,如此良辰美景,却有纱贯当空,让我看不清这雪天是黑夜还是白昼。我伸出手,拾起窗台的半片雪花,她却懒得直抒胸臆,顷刻间便柔情化水,滋润了我干枯良久的手心。那种湿润,绝不是一层粉,倒像是一面镜子,映出了我耳蜗中尚未睡醒的半滴眼泪。 我推开窗,一阵悲鸣的鹤唳再度不合时宜的扑到我脸上,这次不再是枯叶的葬礼,而是潮冷的骨灰。我也无从聆听,只好习惯性的昂首,却意外的看见那些被我碾碎的冰蝶欢快的飞舞在空中,她们自由了,闪闪的发着光,像纸钱一样晃瞎了世界。而与此同时,遥远的天边,飘来一架巨大的银灰色灵柩,他摸过了天空,自然而然,也贯穿了那层纱织的莹绣。 我想,那不是圣诞老人的马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