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堆洞里的欢乐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在那完全靠手工作业或半机械化的农业生产的时代里，农民割稻靠的是一把镰刀；犁田靠的是老牛木犁；脱粒靠的是脚踩打谷机；运输靠的是肩扛手提或木板车。尽管如此，每到秋后，还是一片丰收在望的景象。家家户户的谷场上，到处都是一堆堆的稻把，待脱粒后，谷场上又是堆放着一个大大的长长的横卧着的五棱锥形的草堆。恰似一栋七八间房子那么大，那么长，那么高。

　　每到深秋季节或冬季，私养的或集体养的耕牛都不能在野外放牧了，只能拴在牛棚里喂稻草。这会儿，养牛人会每天在谷场上的大草堆上拔草，每天三餐都是如此。拔来拔去，大草堆的一端就有一个像门洞似的长方形洞，越往里面拔洞就越来越大，就越来越宽敞，直到后来，里面成了一间房子那么大小。冬天里，尽管外面冰天雪地，里面还是暖洋洋的，它既能挡风避雨，又能挡风寒驱雪雹。孩子们常常在这里蹦蹦跳跳，唱歌跳舞，玩游戏，躲猫猫，捉迷藏……甚至在里面读书习字做作业等；妇女们坐里面说说笑笑，谈天论地。聚在一起打牌玩麻将，缝补衣服，纳纳鞋底等等，消遣地打发着日子；男人们更是欢乐多多，围坐在一起山高水远穷侃一番，谈过去，谈现在，谈将来，无所不谈。谈累了，就在一起玩牌打麻将，趣味多多。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草堆里欢乐多。

　　我就是在草堆洞里度过了自己的青少年时期，那里有我久违的欢声笑语；那里有我许多难忘的记忆；那里有我缠绵的迷恋和更多的舍不得……有什么办法呢？岁月不饶人吗。过去的终将过去了，无法再挽回。

　　时间把我追溯到那遥远的1976年，那时的河北唐山大地震，震级那么大，伤亡了那么多人，让人听来毛骨悚然。有人传言我们这里也要地震，人们整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人们纷纷地在自家的门前搭起了防震棚，有的人家干脆举家搬进草堆洞里去过日子，把草堆洞当作防震棚，这样再简单不过了。既省事，又不费工夫，大人小孩的生活起居都在草堆洞里进行。我家也不例外，父母亲把我们兄弟姐妹五人都安顿在草堆洞里，生活起居倒不必说，就连我们的学习生活也要在这里进行了。每晚在油灯下，我们兄弟姐妹五人都各自趴在方桌上自由地读书学习。这样一来二去，我们在草堆洞里度过了整整一个秋天，一个冬天。虽然草堆洞狭小，活动范围小，但我们彼此都过得很愉快。本来，江南石台县的姑父要带我们去他那里躲避地震，可家里人口多，又要进行农业生产，举家南迁难啊。时过境迁，想起往事历历在目，有感伤，有惬意。

　　草堆洞里捕鸟也是最有趣儿的事。秋冬季节，田野里的庄稼都收割完了，粮食都颗粒归仓了，生活在野外的鸟儿们自然地也就找不到食吃了。为此，草堆洞就成了它们生活的依赖。每天它们都在稻草里钻来钻去的，觅食稻草里遗留或夹带的谷粒。一只，两只，三只，几十只，甚至几百只鸟儿……特别是麻雀、斑鸠成群成片地往草堆洞里钻，一起分享这里的美味佳肴。高兴时，它们唧唧喳喳、咕咕咕地唱着歌。这时正是我们捕鸟的好时机，趁其不备，我们用塑料皮封住了洞口，鸟儿们就闷在洞里成了瓮中之鳖，我们就可以随心所欲地钻进去任意地捕捉它们，那多有趣啊。

　　草堆洞里的欢乐何止这些，说也说不尽道也道不完。随着社会的发展，农业的机械化，收稻子用的是收割机，不再有稻草堆在谷场上了。耕田也不再用老牛了，用的是拖拉机和旋耕机了，再也没有草堆洞供我们消遣时日了，只留下了一段段永恒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