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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那些事】农家腊月年味浓

优美散文2021-04-2386举报/反馈
农家的新年是从腊月开始的。刚进腊月,家家院子里就已经氤氲着浓浓的年味。小时候我们都喜欢这首儿歌:“小孩儿小孩儿你别哭,过了腊八就杀猪;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就像平常我们欣赏一首乐曲,首先听到曲子的前奏,腊八就是春节的前奏曲。喝过腊八粥,年的味道越来越浓,春节也离农家越来越近了。农家就紧锣密鼓的开始“办年”了。

  记忆中,农家“办年”首先从推磨摊煎饼拉开序幕。那个岁月农家过年忌讳多,因为大正月里都要“忌碓”“忌磨”,为此,家家都要准备够一个月吃的煎饼。平常日子,我们孩子最头痛的就是推磨。你想一想,半大的小孩顽皮了一天,躺在床上会睡得昏天昏地,半夜里喊起来推磨,那滋味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办年”推磨就不同了,因为腊月里天寒地冻,晚上会冻住磨,推磨都是在日光融融的白天。此刻又是农闲季节,家里大人并不忙,一家推磨几家邻居都会来帮忙,孩子们只是替换一下偶尔有事的大人。推磨一般都是以家里的女人为主,平日里为生计各忙各的,难得凑到一起的大婶大娘们,聚到推磨的人家,就会演出一台欢天喜地的喜剧。她们边推磨边嬉闹,引得我们孩子也时常来凑热闹。

  这个时候除了说笑,上了年纪的奶奶还会拄着棍子站在磨跟前对年轻闺女的进行“传统教育”。当然,这些“传统教育”都与过年有关。我们本家的大奶奶“懂得”最多,因而那些大婶大娘都喜欢把她喊来,听她拉闲呱。记得有一次推年煎饼,大奶奶在磨跟前讲:她娘家有一户人家蒸过年馒头。婆婆让刚过门的儿媳妇和面,儿媳妇和了一块面不知够不够用,就问婆婆,“娘,还和(活)不和(活)?”婆婆一想快过年了,“不活(和)了”,多不吉利。就对儿媳妇说,“还活(和)”。儿媳妇就从缸里舀出几大瓢面继续和。和好后又问婆婆,“娘,还和(活)不和(活)?”婆婆说“还活”。就这样儿媳妇不停地问“还和(活)不和(活)?”婆婆就不停地回答“还活(和)”。一缸面快用尽了,儿媳妇还问“和(活)不和(活)”。婆婆实在没有办法了,气哼哼地对儿媳妇说,“你不和(活),我和(活)”。大婶大娘们听后一阵大笑,笑声惊飞了屋檐下叽叽喳喳的麻雀……办好了年煎饼,农家人就忙着赶大集置办年货了。赶年集对我们孩子来说最有诱惑力了。平日里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的爹妈们,也大方起来。每每赶集时都会给孩子们五毛或一块钱,让孩子们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我们男孩子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年集的鞭炮市。先挤进去听买鞭炮的人“吹嘘”鞭炮如何如何好,接着央求买鞭炮的人放几个看一看。直到快散集了,才恋恋不舍地把攥湿了的钱花出去,小伙伴们你抱着“大花铃”、我提着“泥垛子”、他掐着“高升”嬉闹着赶回家……赶集回来,上过几年私塾的本家二爷爷总会喊我和几个小伙伴去给他抻对联。二爷爷虽说没有进过真正的学校,可他读书很多,说话做事文质彬彬,除了我们这些孩子恭恭敬敬喊他一声“二爷爷”,他的平辈、与他年龄差不多的子侄辈都叫他“二先生”。二爷爷一手颜字,在我们这地方很有名气。如果二爷爷生在当今,能在书法界混,大约能得顶“大师”的桂冠。我家老屋的上梁对联就是他的书写的。脊檩上的“吉星高照”四个字依然清晰可见,杈梁上的对联只剩下“栋起连云朝北斗”,下联不知道什么时候脱落了,可惜文字也没有记住。本村的对联都是他包写,外村的人托亲戚告朋友求他写。这是二爷爷一年当中最忙的时候。二爷爷的“工作室”是生产队的记工分的地方,一般都从腊月十六开笔,一直忙到大年三十贴对联。

  记得有一年快吃年夜饭了,还有一户邋遢(拖沓)人家才送来红纸,虽说是大年夜,二奶奶也没有给那人好脸色。二爷爷写对联有几点给我印象最深:他裁红纸从不用刀,而是用自己削制的薄薄竹篾片,他告诉我,刀太锋利,容易“走刀”(裁斜);写对联前,墨汁里要掺上猪的胆汁,这样写的字乌黑透亮,村里杀猪的人家都会把猪的苦胆送给他;因为找他写对联的人家太多,他为了既写得快又写得好,对联一般都是四言的,如“年年顺景,岁岁平安”,“龙腾虎跃,鸟语花香”等。每当我们孩子抻烦了的时候,二爷爷总会从口袋里掏出那花花绿绿诱人的糖块给我们吃,我们一阵欢呼雀跃之后,又会给二爷爷抻上大半天对联。有时二爷爷还会教我们大年夜应该怎样说话。

  记得他说过,守岁时,说话做事要处处讲究吉利,诸如“破”、“坏”、“散”、“赔”、“痛”等不吉利字眼都不能出口,不能**,不能打人。饺子皮破了要说“挣”了,大蒜要叫“义和菜”,醋要称“忌讳”,花生要叫“长生果”。馒头裂了不说“裂纹”,而说“开花”或“笑了”。打碎了碗、盘、杯等器具要说“岁岁(碎碎)平安”。摔倒了,要说“让元宝绊倒了,捡了个大元宝!”。他还说,初一早晨,开门大吉,先放爆竹,叫做“开门炮仗”。爆竹声后,碎红满地,灿若云锦,称为“满堂红”。贴春联、贴年画、贴窗花、过门笺、挂灯笼,是过年最重要的内容。大门外贴“出门见喜”,院内贴“满院春光”,室内正面贴“人口平安”,床头贴“身卧福地”,牲畜圈内贴“六畜兴旺”等等,有时还故意倒贴一个“福”字,意为“福到了”。

  过年要打满一缸水,抱足三日柴,意为“从吃到穿,一年受用”。柴多是芝麻秸、豆秸棒、棉花柴,意为“芝麻秸做大官,豆秸棒年年旺”,“豆秸棒、棉花柴、金银财宝一起来”。这些过年的传统文化底蕴最早就是从二爷爷这儿得到的,让我受益匪浅。现在想起来二爷爷写得对联虽然看起来有点土,但却意味深长:像“一帆风顺,万事如意”;“东风化雨,政策归心”;“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精耕细作,勤俭持家”;“寿比南山,福如东海”;“事事顺心,年年得意”;“繁荣昌盛,和谐发展”;“时来运转,心想事成”;“生意兴隆,财源广进”;“鹏程万里,前程似锦”……这些对联曾经充实美化了我儿时那诗意人生,而现在千言万语浓缩成家家户户楼房门上一个大大的“福”字,让寻觅文学色彩的我多少有点失落……随着二爷爷笔下的对联越写越多,新年的脚步越发近了,年的意味更加浓了。“辞灶”的来临,让我们农家人空前繁忙。就连我们村最忙的二爷爷,都会收笔,帮二奶奶忙一天家务。这一天家家都要炒花生、炒米,做豆腐、蒸馒头,平常很少上锅台的男人,干起了和面的力气活,手巧的女人还要捏制一些鱼、蟾、花朵型的馒头,以备敬天祭祖用。厨房里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大人说笑,小孩嬉闹,蒸腾着一派融融的祥和气氛。一天忙下来,大人们不顾疲劳,把屋里院内胡同小巷打扫得干干净净,接着就燃放鞭炮,举行“隆重的辞灶”仪式。别的地方辞灶大都是腊月二十三,迎灶爷都是年三十。可在我们莒南东边不大的范围内,辞灶却是腊月的二十四。迎灶爷要到正月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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