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月光
我知道我关上电视从屋里来到院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而现在该是夜深了。推开屋门见到这一地月光的时候觉得有点儿突然,像站在喧哗的街上无意中一转身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位久未谋面的朋友。那久违了的熟悉,你的目光不得不在他的身上多停留一会儿。我还不想回到屋里去,想再呆会儿,守着这月光。 白天开着的好看的姿态各异的花朵在墙壁边缘的阴影里隐藏着。这时她们的美丽想必收敛了许多,花儿也是需要休息的。倒是窗前早已不在盛开的蔷薇花像被这皎洁的月光施了一层淡淡的粉,模样倒是好看了不少。 月光是有声音的,是可以用来听的,就像流淌在血液里的一首暖暖的歌曲。也是用来看的,仿佛捧在手里恨不得放进眼中的一幅水彩画。这样的歌这样的画是安静的。我这么想着。 我喜欢这样的安静,犹如俄罗斯小姑娘羽翅般扇动的臂膊和轻轻盈盈的足尖下欢欢喜喜跳跃着的小天鹅。 按节令现在已过处暑,月光只是清爽,一点也不凉。置身其中,像在刚刚过去的炎热的夏日里被一场雨淋过,包裹在身上的燥热一下子褪去了。接下来的舒适和惬意会慢慢地从肌肤渗到心里。我还想到了我的脸颊被婴儿肉乎乎的小手抚摸的感觉,那时的我也许会赶紧闭上眼睛。我还觉得那高高的远远的挂在天空的月亮又像一个硕大的淋浴喷头。它用力地喷洒着洁净的清水,用力地洗涤着白昼里大自然身上落满的尘埃和污垢。第二天当人们醒来后来到院中,抑或走在路上,看见树更绿了,花朵更加鲜艳。到时候必定会有一个轻轻松松的的心情。 我家的小院真的名副其实,要我打比方,恐怕不如奥运赛场上的一个游泳池大。而我真的有一种置身泳池的感觉。我愿意成为这池里的鱼,或游弋、或停下来,或打打闹闹。还有,刚刚在这里停顿着,尾巴摆动一下,倏地一下子又远去了。可我不想动,就愿意这么坐着,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想。朱自清老先生说:“这是独处的妙处。”也有人管这叫“享受孤独”。我想这应该是一个意思吧。我呢?只能傻笑了。 蛐蛐在月光下隐藏着自己用力地唱着自己喜欢的歌。一个停下了,另一个又开始。像部队**时战士们此起彼伏争先恐后的歌声,也像海里涌动的浪花,一个接着一个,连连绵绵。可我觉得这并未打扰这夜的静谧,却反倒给这夜添了许多祥和和温馨。就像柴可夫斯基的小夜曲响起在国家大剧院里,在那样的旋律奏着的时间里听者真的是在享受一++份宁静。心像被拿在一个巧妇手里的熨斗熨过。这宁静也像母亲放在熟睡的孩子的额头的手,以及她落在孩子脸颊爱怜的目光。 安静是会让人感动的。譬如李健,听他的歌分明是一个晚上自己窝在沙发里在听自己对自己的诉说和想一些过往的时光。这样的安静会让你心潮起伏,涌出许多温暖的情绪来。这样温暖的情绪会暖心,会浸润眼睛。我认识一个孩子,说实在的我的记忆里安静的孩子是不多的。有几年了,我见过她说话时的乖巧和柔声细语。走路的样子是可以用轻轻这两个字来说的。我用这样一个词汇来形容她:天使。我私底下总以为安静是一个人许多优秀品质的根源,如果有了安静恐怕人类的好多好东西便离她近了或者说她便拥有了。譬如单纯、善良、矜持、感恩、贤淑、圣洁。我应该祈祷,愿安静和她幼小的心灵一块儿成长,也愿她的家人在她的安静慢慢长大的时间里小心翼翼地呵护和关怀。这样的呵护不仅仅需要我们的眼睛和双手,爱是需要用心的,心才是爱的魂。只有心到了,别的才会有。换个说法也可以,只有心到了,你的目光里才会有别的。不要因了不在意或疏忽或懈怠或者不知伤了她这一份安静。儿时的安静是脆弱的,像刚刚拱出地皮的嫩芽,还未经风经雨。 在人世间活了这么些年,和别人一样也经了些事识了些人知了些好与不好的东西,总以为情感已变得固执变安稳。在这样一个晚上,我觉得这满院的月光挺好。 安静是上帝的恩赐,是人生的一件宝贝。 我总以为,安静的人生是美好的,安静的人是应该幸福的。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声拉着长音的犬吠,在这深的夜里这声音让人感到恐惧。连不知歇的蛐蛐也停止了叫声。我站起身转过头看看屋里,我知道妻正熟睡,我担心这声音会扰了她。好在这一声长长的鸣叫之后,没有再听见这样的声音。不一会儿,蛐蛐又开始战战兢兢地唱起了它们自己作词作曲的歌,之后便愈加响亮了。 被打扰的安静不好,就像这安静的夜。 安静像一块大大的操场,形态各异的石块在这无风且碧绿的原野上好不遮掩地裸露着,当然还有花朵在绿草中伫立。这一句是在说我自己。 “哎呀,睡觉去吧,明儿还得早起,还得去忙。” “慢点。” 后记:总有这样一种感觉,生活中的我们多了一分聪明,少了一分踏实;多了一分浮躁,少了一分安静。 2013年8月27日——31日 (m.tAik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