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殿镔：微火

　　文/孙殿镔

　　01

　　早，雪后，同事结婚，接新娘子未归，我就到小区外一羊汤小店。入门，门口一女士抬头看我，似乎有点吃惊，目光随着我的身影移动，我有点不悦。要了一碗全羊汤和一些葱花油饼，我享受着自由进食的快乐，无意间一抬头，那女士又在看我，我有点不舒服，不看她，低头兀自吃喝。

　　“您是孙校长吧？”她竟走到我的桌前，蓝色羽绒服，头型叫大波浪吧，三十多岁的样子，正微笑看着我。我有点狼狈，连忙站起，点头称是。她没再说什么，笑着走向吧台。我坐下，身后响起店主的声音：“哦，他已经交钱啦！”扭头一看，她正看着我，手里拿着钱。我再次称谢，她笑着说：“孙校长，我是您一个学生的家长，听过您的报告，讲得挺好的！”我很不好意思，连声说一般，心里很是惭愧，为她的夸奖，更为刚才对她的误会。

　　02

　　前两天，老家小友三五人与我一聚。谈到目前村里正在进行的选举，他们议论纷纷，猜测可能的人选。“嗯，再怎么样，人家清兰这个妇女主任是百分百没事！”一友果断说道，其他小友纷纷赞成，意见出奇一致。我有些纳闷，他们七嘴八舌，说明原委。清兰乃村上一富裕人家媳妇，其夫因富致骄，行事浪荡，包小三，添私生子，长久不回家。清兰虽有察觉，为了家庭孩子，选择隐忍。未想其夫突然得病，壮年而逝，小三将私生子送到家中，扬长而去。清兰强忍悲痛，料理完后事，又肩负起拉扯这个孩子的重任。村人本担心清兰会慢待此子，未曾想她视如己出，甚至有时待此子胜过亲子。村人见此，纷纷叹服，她本就是村上妇女主任，此后每次选举，无需动员，她均高票当选，连选连任。

　　03

　　那天下午，驱车来到一座桥前，路边一位衣着破旧的老汉看着来往的车辆，目光里有些胆怯，干瘦的身材更显渺小。我停下车，微笑着摆摆手，他一怔，目光马上泛起笑意，仿佛迅速融化的冰。走过我的车前，他扭头看着我，竟然双手合十微微摆动，笑容灿烂。我微笑点头致意，轻轻摆手。老汉过去了，我继续前行，窗外冬日傍晚一片阴霾，车内我心里暖意融融，如沐春风。

　　04

　　那天下午，去实验小学参加节目排练。下车，见工校的李学山校长从后面的车里下来，就打了个招呼。李校长心宽体胖，笑容真诚和善，弥勒佛一般，我们结伴而行。见他手中袋子里的领带，我如梦初醒：“哎呀，我忘了拿领带啦！”他扭头笑着看着我，摆摆手，往回走去。我有点纳闷，独自前行。一会儿，我走进礼堂大门，后面传来叹息声，扭头一看，他正拖着庞大的身躯，奋力前行。走到我身边，他又叹了口气：“嗐，我记得后备箱还有条领带，可怎么找也找不到了，不好意思啊，兄弟，没帮到你。”我连声称谢，心里很是温暖。我俩并不熟识，只是点头之交，只听人说他为人热情仗义。我真想说，哥，这次你虽没帮到我，其实你已帮过我了。我张张嘴，终未出口，拍拍他厚实的背，笑着结伴前行。

　　05

　　那天下午，开车回家，巷子里堵车，我就从北边停车场内往里去。驶入一半，对面驶来一辆黑车，我正想倒车，没想到黑车先倒了。我很是意外，很是温暖，随着黑车缓缓前行，如同一对舞伴默契互动。快到头了，黑车迟疑起来，看得出小伙子是个新手，一位中年女士从车上下来，指挥着，好不容易将车倒出去。宽阔处，两车相交，我按下车窗，冲着小伙子点头致意，又冲着正在上车的女士摆摆手，两人也微笑致意。我带着一份好心情回家了。

　　2018年1月28日星期日上午

　　来源：《山石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