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君|三月,三月
这个词在唇齿间呢喃,温暖而灵动,写下题目时,我心情是愉悦的。三月和江南的意象很搭,杏花烟雨,青石小巷,素衣女子撑伞断桥上看行舟,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我没有见过三月的江南,说起江南,说起三月,莫名的会有种乡愁的感觉。会有时间的吧,会有时间走走诗词流韵里的三月江南。 但我现在在北方,没有烟雨也没有青石巷。节后上班的第一个早晨,天不算蓝,墙角、林间还有未及消融的残雪。踩着泛白的碱土,在咩咩声里和放羊的老人闲散地说些农事。羊群散落在林间,有时候会和积雪的颜色分不清。透过树丛,阳光斜斜照进来,有些些微的暖意。几十亩的树林,人在其间,有置身森林的感觉。这几年天牛有些厉害,去年伐了一部分虫害的树,有的是连根伐倒的,有些留了一部分枝干,在早春的清晨,慢慢等着抽枝散叶,等着婆娑摇曳。想着补植树木的事情,脑子忽然又转到花上。院子里几块草地种了玫瑰,花开得有些有气无力,不知道今年会不会好一些?要不要施肥?先前去看,玫瑰的枝杆上隐约有了些水色,花开后,会有人会摘它的花苞泡茶,会有人去吃它的花瓣,真是很可惜的事;种菜的暖棚过两天也能搭建了,要重新选个阳光充足灌水方便的地块;再买些小猪小鸡养上……脑子里转过这么多的事情,好象还有有更多的事情等着发芽。 草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 说的不是春天,和我站着的,是牧羊的老人,脸上的沟壑那么分明,我不认识他,也不想探究他的故事,只是和他随意说些闲话,说不上多美好。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杀妻的顾城,卧轨的海子。我想,这么温和的春天,我怎么想到这些惨烈的故事。 忙了一下午,搞定了考证书的报名事项,这个春天我要忙好久了。上一个春天,带女儿去了敦煌,上上一个春天,我刚到这个单位,种下了欧洲玫瑰。我更喜欢野生的玫瑰,花很小,香气却很浓。踏着如茵的绿草在午后的山坡上走过,野玫瑰的香气时隐时现,像一首记不清旋律的歌谣。这是一幅很多年前的画面,我要走很长的一段山路去工作,很艰辛枯寂的日子,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我总能记起那个山坡,那些布谷幽怨的啼鸣,那些阳光明媚的午后和总有些迷惘心事的消沉青年,那段无可名状的岁月。那时候的自己,不会用一个个小目标引诱自己前行,才会有那么多无措和惶恐的吧? 单位来了两个新入职的年轻人,见了这个环境,失望肯定是有的,我还看得出自己曾经有过的无措和惶恐。不过我当然不会去劝慰,引用《寒风吹彻》里的一句话:“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的过冬。”扎自己根,结自己的籽,摇曳成风景或化作春泥,就看能不能过去这个冬。我很不厚道的篡改了一句广告词:现在失望怕什么?以后失望的日子还多着呢。 而现在只是三月,烟花三月不属于北方,还要再经过几场风雪才能见着绿意,更不用说梨花杏花桃花。 放一首歌,《春风十里》;打开一本书,萧鼎的《天影》。萧鼎是我极喜欢的作家,字里行间的灵气总能让人耳目一新。只是对他总要把主角放置到绝望的境地略有微辞。我在北方的三月里旁观,有宁静的小村,有春溪,有桃花,有渔夫,有冷清的酒馆。《春风十里》的旋律带着些明媚的忧伤。隔着一个世界,我看着痴情女子在桃花凋落时死去,背负着那个世界全部恶意的男子还在继续挣扎。比起歇斯底里,我更喜欢这种仿佛不动声色的讲述,那么多爱恨情仇都随着桃花浅淡地开谢。这是另一个世界的三月,关于盛开与凋零、包容与背叛、死亡与新生。桃花从枝头落入风尘,化作泥土尘埃,世界总是留不住青春笑颜,美丽风姿。 我们都背负着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或多或少,或惶恐或麻木。现在只是三月,东风不来,柳絮不飞,我不是匆匆的过客。所以,我须温和,我须静默,等待花开。 作者简介 李正君,甘肃酒泉人,供职于某事业单位,喜欢以文字消磨闲暇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