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而逝,我们那些年的爱情
一九七七年的秋天和两个少年有关。在那个天空明亮的日子里,他们乘坐一辆嘎吱作响的公共汽车,去四十里以外的某个地方。车票是男孩买的,女孩一直躲在车站外的一根水泥电线杆后。在她的四周飘扬着落叶和尘土,水泥电线杆发出的嗡嗡声覆盖着周围错综复杂的声响,女孩此刻的心情像一页课文一样单调,她偷偷望着车站敞开的小门,她的目光平静如水。然后男孩从车站走了出来,他的脸色苍白而又憔悴。他知道女孩躲在何处,但他没有看她。他往那座桥的方向走了过去,他在走过去时十分紧张地左顾右盼。不久之后他走到了桥上,他心神不安地站住了脚,然后才朝那边的女孩望了一眼。 他看到女孩此刻正看着自己,他便狠狠地盯了她一眼,可她依旧看着他。他非常生气地转过脸去。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一直站在桥上,他一直没有看她。但他总觉得她始终都在看着自己,这个想法使他惊慌失措。后来他确定四周没有熟人,才朝她走去。他走过去时的胆战心惊,她丝毫不觉。她看到这个白皙的少年在阳光里走来时十分动人。 她内心微微有些激动,因此她脸上露出了笑容。然而他走到她身旁后却对她的笑容表示了愤怒,他低声说:“这种时候你还能笑?” 她的美丽微笑还未成长便被他摧残了。她有些紧张地望着他,因为他的神色有些凶狠。这种凶狠此刻还在继续下去,他说:“我说过多少次,你不要看我,你要装着不认识我。你为什么看我?真讨厌。”她没有丝毫反抗的表示,只是将目光从他脸上无声地移开。她看着地上一片枯黄的树叶,听着他从牙缝里出来的声音。他告诉她:“上车以后你先找到座位坐下,如果没有熟人,我就坐到你身旁。如果有熟人,我就站在车门旁。 记住,我们互相不要说话。“他将车票递了过去,她拿住后他就走开了。他没有走向候车室,而是走向那座桥。 这个女孩在十多年之后接近三十岁的时候,就坐在我的对面。我们一起坐在一间黄昏的屋子里,那是我们的寓所。我们的窗帘垂挂在两端,落日的余辉在窗台上飘浮。她坐在窗前的一把椅子里,正在织一条天蓝色的围巾。此刻围巾的长度已经超过了她的身高,可她还在往下织。坐在她对面的我,曾在一九七七年的秋天与她一起去那个四十里以外的地方。我们在五岁的时候就相互认识,这种认识经过长途跋涉以后,导致了婚姻的出现。我们的第一次*生活是在我们十六岁行将结束时完成的。她第一次怀孕也是在那时候。她此刻坐在窗前的姿势已经重复了五年,因此我看着她的目光怎么还会有激情?多年来,她总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这种晃来晃去使我沮丧无比。我的最大错误就是在结婚的前一夜,没有及时意识到她一生都将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所以我的生活才变得越来越陈旧。现在她在织着围巾的时候,我手里正拿著作家洪峰的一封信。洪峰的美妙经历感动了我,我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将这种旧报纸似的生活继续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