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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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夜 刘嘉亮 夜空下，后山处，长着一片竹林；竹林中，有一个人在行走着。他在雨后的夜晚，独自漫步在竹林中——这人便是我的祖父。 估摸着，我离开这儿已经六年了，看着这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一切，我不禁走进了竹林。 踏着湿漉漉的地面，闻着清新的空气，拥着清凉的晚风，在朦胧的月色下，我看着祖父离我越来越近。祖父闻声回过头来，带着那六年前的笑容看着我。我来到祖父身旁，心里很激动，但一时间，竟不知道对他说什么好。他笑盈盈地看着我，摸着我的脑袋，对着多年不见的我，谈论起我儿时的事。他说，这里是我小时候与他的天地，那时的竹林在月下显得十分茂盛，每天夜晚，他背着我进来，看着我活蹦乱跳，这里捉一只蟋蟀，那儿采一朵牵牛花；脏了就用清水洗下脸，累了就坐在地上看着月亮聊天……我没有想过，我曾经和祖父一起这么自由快乐过，也没想到祖父竟然还记得那么清楚。 竹叶上珍珠般的水珠子，悄悄地从上面滑了下来，那白玉般的月儿，也悄悄地挪动了一点儿清幽的月光，无声无息地照在祖父那寥寥可数的白头发上。我停下了与祖父的谈话，抬头望着那被墨染满的夜空，看着周边稀稀疏疏的星星，闻着那花朵醉人的清香，听着夜莺那婉转的歌声，感到十分的惬意。祖父看着我，说：“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每天来晚上都来这儿散步，可惜啊……”他突然不说话了。我疑惑地看着祖父，祖父没答话，只是弯着腰，自顾自地走着…… 往前走，是祖父的“后花园”。皎洁的月光，照在微光粼粼的水面上。看着看着，我隐约记起了些儿时的事。那时候，祖父是很爱打理这些花花草草的，他经常带着我来修剪那水边的柳条，笑盈盈地对着它们，仔细地打扮一番。现在想起，那柳条曾经多么的潇洒，不管何时都要对着那块空灵的银玉抚弄下自己的头发；而现在，我却可以在水中看见它那无精打采的样子，也许，是在我离开的六年里，它历经了时间的考验，不再那么年轻动人了……此外，我还很清楚地看见周边的那些祖父以前最疼爱的花，曾经娇艳欲滴的花，现在却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祖父看着这一切，忍不住带着我，像重新带着小时候的我一样，去侍弄那些花儿，照顾那棵垂柳。月色下，祖父那苍老的脸上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将近深夜，我和祖父要离开了。远处，吹来一阵凉风，悄悄地掠过水面，泛起了层层涟漪；叶子被惊得轻轻地拍打着树干，我也不禁打了个寒噤。祖父转过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用那双凹陷的眼睛看着我，慈蔼地问：“冷吗？”一边说着，一边用枯木般的手脱下外套给我轻轻地披上。我接过外套，摇了摇头，把外套披在祖父身上，搀扶着祖父，与他一同回去。耳畔，夜莺的歌声在不停地回响；眼前，曾经的竹林逐渐地隐去…… 时间在悄悄的流逝——它是那么的快。转眼间，我又要告别那片茂盛的竹林，告别我那年迈的祖父。回家的路上，我心中总有些不舍。望着天空那闪着微光的星星，看着那颗快要落光叶子的老树，我又不禁鼻子一酸，想起了那张独自在竹林中苍老的脸。 很久很久，我都没法忘怀，祖父家的后山处，那片神秘美丽的夜空，那片幽静茂盛的竹林，还有那个驼着背的孤零零的老人的身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