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戏

独角戏
张雅娴

Chapter 1 §既见君子
　　
　　正如很多故事的开头，16岁，新学校、军训以及楼梯口的邂逅。
　　我从来都是一个人。
　　
　　其实，我本来不是一个人。就在前一天，我还可以对一个男孩说：“等我三年，我想，我们可以在一起。”那个男孩，叫他澈吧。我六年级就认识了他，他肆无忌惮地欺负我，曾是我生活的阴影。可两个月前，他告诉我他喜欢了我4年，我不相信。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他会逗我笑，会用挑衅的眼神对我说：“我喜欢你啊”，会用坚定的目光宣读他的梦想：考上厦门大学。即使我曾经买过一对情侣手链，也很认真地戴过，但我从来没有承认过我们的关系。因为我天生有一颗噪动不安分的心，我说不起诺言。诺言，看来起完美无暇，安全感十足，可它会束缚自由，枯萎爱情。
　　
　　所以我注定要演一场独角戏，以前是，现在是。
　　未来呢？
　　形形色色的人从我旁边经过。只是过客。3楼，抬头的一瞬间，心就这样漏跳了半拍。他的样子，我很喜欢。一个月前，我无意间看到一张毕业照，像命中注定，我一眼就看到了他，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他的样子，我很喜欢。”但我承认，我并没有一见钟情。一见钟情都是骗人的。
　　巨蟹的人最相信命运，所以我愿意相信我与他的相遇，是命运使然。
　　既见君子，像看到深海里的如花美景。
　　我观望幻觉。
　　
　　【我的幻觉
　　只在阳光弥漫的三楼楼道
　　只在他的笑容淹没我心脏的那个寂静瞬间。】
　　
　　
　　Chapter 2 §盼过七夕 说过不会等太久
　　
　　十天的军训，没什么意思，中间却有一个特殊的日子——七夕。在这个学校里，有多少年轻的小情侣在这一天许下誓言。我只是笑，因为真的很好笑。
　　
　　我知道我不懂爱，也知道自己无力承担，但我不愿一个人。
　　
　　所以我不会拒绝澈对我好，所以那天他走的时候，我会哭到虚脱。流过泪的痛很难忘记，哪怕是我这种没心没肺的生物。
　　
　　七夕节，我们分离后的第一天聊天。他说全班全校的都人觉得他帅，说有很多女生议论他，说教官很喜欢他。我只是小心翼翼地问他，有没有遇见漂亮的女孩子，有没有让他觉得喜欢的人。
　　
　　“没有，我说过我只喜欢你嘛~”我的预感从未错过。
　　可我不敢笑，不怕下一秒我会哭到颤抖。
　　“等我回来，我找你玩儿”
　　我在心底点了点头。
　　
　　早安。天明，澈，等你回来的5天还有多久。我常常问自己，又静静地看他，挪不开目光。我知道我需要选择。
　　我有选择恐惧症，而且我只喜欢自己的东西。但我最终还是学会了这两个字。所以我会赴约，约好的四点。
　　
　　四点，广场东边从南往北第5个石凳，澈说：“5点30肯定来！”我不知道怎么会冷笑，或许心太冷了。他的话我再也不会相信，即使他说过不会等太久。
　　5点17分，澈坐在我身边。我只是沉默，我能说什么。然后我们走遍了大半个城市，像经历了半个世纪，却没有许下一个关于三年后的约定。站台边，天色半明半暗，我目送他离开，可我没有哭。
　　
　　背对世界的一刻，城市那么空，回忆那么凶。我知道脚上已经磨了三个水泡，我还骗自己：“愿意陪你走到天涯海角。”可眼泪都不会为他流了，还拿什么爱他呢？
　　
　　【再见。我一直一个人走在黑暗中，我以后还会是一个人。你知不知道】
　　
　　Chapter3 §蝴蝶落在倒数第三排
　　
　　我有一个新位置。倒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这里有甜暖的阳光，还有漂亮的夕阳。
　　
　　我的前桌有一个圆圆的圆圆，还有一个严肃安静的“好孩子”。我的同桌，看似一板一眼的淑女。后桌是一个所谓的朴实的村姑和不良少女。我为那个村姑捏了一把汗，我知道她会被那个不浪少女欺负的。军训的第一天，我前面的前面的右边有一个奇葩，我看他的站姿，就断定他是一个巨猥琐的人。当时我就想：千万不要认识他，千万离他远一点。可他偏偏就是我们组唯一的两个男生之一。
　　
　　“墨菲定理”中有一句话：你越担心发生的事，就越有可能发生。事实上，不置可否。
　　
　　所以，我就再也没有转到后面的欲望了。
　　
　　人的眼睛有几百万的像素，可终究看不清人心。我的猜测，全部落实。
　　
　　淑女同桌，比我想像的圆滑，而那个叫圆圆的是个方脑壳。
　　不良少女安安静静，“好孩子”曾是个不良少女。
　　巨猥琐的安同学非常朴实，朴实的村姑却是巨猥琐。
　　或许，是因为那个安同学天生长着一张背黑锅的脸吧。
　　
　　总之，我被毁三观了。
　　
　　人不可貌相。不是么？
　　
　　后来的日子，比“聋子听哑巴说，瞎子看见瘸子在跑步”还好笑。我和那个昔日的“不良少女”整天疯疯癫癫，方脑壳像吃了炫动口香糖一样，停不下来地学习，淑女同桌总是问那个安静的后桌“为什么”“怎么办”，而我们都受着那个村姑的制裁。只有巨猥琐的安同学在后面自娱自乐。不，还有他闷骚的同桌。
　　
　　巨蟹座的人在寂寞的时候会一个人唱情歌。所以我会在读书课的时候唱各种歌。我有恋物情节，我会找很多东西陪伴我。都说“校园是我家”，所以“我想摘花就摘花”。在这所学校里，我摘过一柄荷叶，一个桃子，桃花、桂花、月季、腊梅以及各种不知名的草。我没有破坏公物，我只是怕它们孤单。像作茧自缚的蝴蝶一样。
　　
　　我以这样的姿态落在倒数第三排，独角戏依然在上演。
　　即使未来的日子，还有人会降临我身边。
　　
　　【蝴蝶累了，在那年那月落在了那阳光充沛的倒数第三排。】
　　
　　Chapter 4 §我知道自己蠢到极点
　　
　　简单的小生活。有的人走了又来，来了又走。
　　刨根问底是每个女人的通病，可知道了又会伤心。我永远无法控制自己的好奇心。即使我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会奋不顾身。
　　
　　那个下午，我知道了他有女朋友。我们是没有交集的人，可为什么我擦不干眼泪。我不知道。我只是告诉自己，以后别再这么傻了。
　　
　　我就知道我做不到。看到他，凝眸里，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即使我知道他加上我，不等于我们。
　　我知道自己蠢到极点。
　　
　　两次月考，触目惊心。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我知道我离他近了一步。这种想法是不是蠢到极点？
　　《那些年》中沈佳宜说过一句话：“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事是徒劳无功的。”所以做数学题目是，我以这种方式靠近他也是。
　　我愿不愿意。我很清楚。
　　
　　后来，我还做过无数的蠢事。
　　我天天走在队伍的最后一个，看他的背影。
　　每节课下课都要去洗手，我找不到看他的借口。
　　我想像我们在看同一个朝阳，同一个夕阳。
　　我永远都在同一个世界，却怀揣着不同的梦想，忙碌着各自的时间。
　　那些事，虽然蠢，却像一剂吗啡，对抗着生命的空洞。
　　我毁掉了成绩，毁掉了自己，这是我的劫难。
　　所以我相信我爱他。依然，始终，永远。
　　但后来，我做了一件至今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事。
　　只因为我口无遮拦，只因为我蠢到极点。。
　　
　　俗话说，蠢到深处自然呆。
　　后来，我也分辨不了我是真蠢还是假呆了。
　　
　　我明明承受了一个人所有的寂寞，却没有享受到一个人应有的潇洒。我的心被恣意撕扯，我却醉在其中无法自拔。这个世界怎么了？我不知道。
　　
　　【我只是告诉自己，要一直走下去。
　　要一个人走下去。】
　　
　　Chapter 5 §不喜欢不喜欢的人喜欢我喜欢的人
　　
　　我不喜欢我不喜欢的人喜欢我喜欢的人
　　更不喜欢我喜欢的人喜欢我不喜欢的人
　　 ——阿狸的999封情书
　　我依然在排数第三排，我依然喜欢他，我依然是一个人。
　　可我的身边没有了她们，却还有另一群我喜欢的人。
　　我坐在这里的第一天，祺儿就告诉我：“你要学人一个人。”
　　我不一直是吗？
　　所以，我发现我从来没有认真了解过我的旧同桌。
　　
　　她臭美，她无聊，她总是把事情搞得乱七八糟。可她会无限包容我的任性，我的偏执，我的烂脾气。被依赖是一种存在的价值，她赋予我莫大的价值。即使我们也有矛盾，我们也吵过架，我也讨厌过她。但我从未想过离开她。我是喜欢她的。
　　
　　那是下午第四节课上课前的5分钟，只是5分钟。
　　我说了些什么，我全忘了。
　　我只记得弛和她的新同桌这样的对话——
　　—“你要我喜欢你么？”
　　—“要”
　　—“好的。”
　　然后我的脑袋一片空白，盯着一个我不明白的物理符号，不停地掉眼泪。我的旧同桌的新同桌楠，我不喜欢她。
　　
　　她虚伪地对我笑，她做作得一塌糊涂。
　　她总是希望被关注。
　　她不择手段地寻找我的软肋。
　　然后用刀毫不留情地戳进去。
　　
　　我承认我真的受伤了。我哭了一天一夜，还要强颜欢笑。那段对话始终像心魔一样折磨我。
　　后来，弛知道了我的难过。我只看到她的无能为力。她抱着我，告诉我：“我不会再这样了。”我相信她没有敷衍我，我相信她对我的好。
　　后来的后来，我让我不喜欢的人很不开心，可我从来不会愧疚，我只有很多很多的快感。她还是喜欢接近我喜欢的人。所以，我再也做不到对她微笑，那是在作贱我自己，我更不会靠近她，那是在给她伤害我的机会。
　　
　　【许我清欢。
　　喜欢一个人很简单，珍惜一个人很难。
　　后来的后来的后来，
　　我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珍惜你？
　　默念独白。】
　　
　　Chapter 6 §认识你是一场幻觉
　　
　　这里是一个阳光充沛、人潮涌动的小城市。空气常年污浊，可天空却有清澈的颜色。时光与破碎的梦想，埋藏在一起不停地发酵。
　　我开始慢慢了解，当一个女子看天空的时候，她并不是在寻找什么。她只是寂寞。
　　我当时在看天空，我在承受与我无关的寂寞。我的身后，是我并不熟悉的人。临近冬天，是发情期。我遇到了帧，我有我的直觉，我了解他的想法，所以我放不掉我的惶恐。我想帮他，我没有理由帮他，却也没有理由不帮他。退一步讲，这样可以让我暂时忘记我是一个人。
　　但是，说实话，第一次见到他绝没有想到他对我那么重要。
　　我不知道，我帮他的方式是对是错。
　　我只知道那样的生活要么快乐至死，要么形如枯槁。
　　我努力地帮他牵桥搭线，即使我知道不会有结果。
　　我能坚持多久便是多久。
　　
　　有一种感情叫利聚而来，利尽而散。听起来很讽刺，可这就是我们相识的初衷。我不喜欢自欺欺人。但我也不会否认，他带给我的温暖，无可替代。
　　有些话，说的人或许早忘了，但听的人会记得好久。
　　
　　他说我家是开“有意思”的。
　　他在我难过的时候逗我笑。
　　我患得患失的时候，他告诉我要找一个像他一样的人，像他一样喜欢听我讲无聊的话的人。
　　在我撑得走不动，怎么也赶不上他的时候，他说他慢慢地等我。
　　
　　别人对你好的时候，你会不会想—他对每个人都这样？
　　至少我不会。幸福本来就是一串色彩斑澜的泡泡，一触即破。与其刨根问底，看穿真相的苍白，不如带着温暖的心情离开，纯粹的东西死得太快。
　　
　　事实上，他也让我不开心过。我只会一次又一次逼自己心软。
　　因为谁都不知道幸福的概念，它只是幻觉。
　　直到我习惯他的陪伴，我才发现
　　认识他本来就是一场幻觉。
　　可又有什么地方是我能够真正停留的呢？
　　这会给予我勇气，让我敢在10年后，20年后，甚至30年后都无所畏惧地对他说：“凭咱们当初的交情，我就敢在你的生命中猖狂一辈子。”我想那一刻，我一定会泪流满面。
　　
　　【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怎样的信任——
　　就是你拿枪抵着我的胸口，毫不犹豫地按动板机。
　　枪响了，
　　我都会告诉自己，
　　那是走火。】
　　
　　
　　Chapter 7 §一场游戏 一个玩笑
　　
　　世界的末日，我再次听到他的声音。
　　我转过身去，发现后面空无一人。
　　生活始终在继续，灵魂的漂泊永远无法停止，一千年的寂寞也是一样。
　　末日反应。心情不好。
　　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末日即将到来。我相信这只是一个玩笑。所以，我们策划一场游戏来纪念——在学校的玩旦晚会上表演《Nobody》和《江南style》。
　　还有一场游戏，是我的秘密：如果12月21日是世界末日，第二天的太阳不再升起，我一定要在光被泯灭之前告诉他—我喜欢他。
　　只有勇敢的女孩子才配拥有幸福。所以我不配。
　　
　　后来，是一段没有人会停下的高潮。我们乐此不疲。
　　你能想像一到跑操课和活动课就有一群男男女女在教室的后面群魔乱舞的场景么？那些憋脚的动作，那只可笑的队形，至今都是我心底的一块痒痒肉，一碰就会笑的地方。
　　
　　我们打着排舞的旗号，将学习抛置脑后，然后等待死亡。
　　
　　12月29日如期而至，而我等到了天亮却没有表白，我也想过我为什么迟迟不愿告诉他？只是因为胆怯吗？不。我只是固执地认为我爱他，与他无关。我不怕他拒绝我，不怕他不相信我。现在的我，没有资本对任何人说爱，更不用提永远。我渴求不遗余力的爱，即使我不相信一个人会无所保留地爱另一个人。但我相信，从我爱上他后，未来的日子我可许还会爱上别人，但任我怎么虔诚，也爱不过七分。不过那不重要了。
　　【再回头看，我不得不惊讶于这个游戏的荒唐，
　　以及，得知真相后，
　　玩笑已经无足轻重。
　　我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在游戏开始之前，在玩笑结束之后。】
　　
Chapter 8 Ending
　　
　　有时候，生活根本不会给你准备的机会，有些故事根本不需要结局，爱的时候，你背负，才觉得很重很重，忘的时候，你丢弃，就会发现很轻很轻，没有羁绊，就没有长久，我，找不到他了。
　　又是这样漫长而灰蒙蒙的冬季——
　　我们的爱，恨，感动，伤怀。我们的过去，我们的现在，我们无限遥远的未来。
　　我们呼朋引伴的草绿时代，我们促膝长谈的漫漫长夜。
　　我们心底的每一丝憧憬和每一缕不甘。
　　正如王菲的歌“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你要相信万事一物，最终只有承诺和牺牲会值得我们彼此怀念。
　　你要等，一切努力都有回报抵达，它需要时间。世清无长。
　　孤独，总有一个人在走向你，穿越茫茫人海抵达你身边。
　　【再见，独角戏。再见，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