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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作文

阿德

初中作文2021-06-0568举报/反馈
阿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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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岁时,我随父母搬住到镇上最偏僻的小巷里。搬入第二天,邻居王二婶来串门,她拉着母亲的手在门口闲聊,其中有一句话我听得真切,“大玲子,喏,那家子......”王二婶手指着巷尾的一户人家,话音突然低了下去,头慢慢凑近母亲的肩,而母亲似乎听懂了什么,点了点头。我竖起耳朵听着,她们的话音却越来越小。无奈之下,我伸长脖子向巷尾看去,红漆的大门紧紧闭着,一摊黑煤渣孤零零地堆在门边。
王二婶走后,母亲走到我的身边扯了扯我的衣袖,低声跟我讲以后少到那家人串门,看到母亲严肃的神情,我将到嘴边的为什么硬吞回去。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一个下午,我在巷子里玩,一条大黄狗跑进巷里。我一步步向后退,大黄狗吐着长舌头,发出嗨嗨的声响,一步步向我逼近。正当我要哭着喊母亲时,巷口传来一声大吼“嘿—”,他冲上来,两手一扬,脚一蹬,大黄狗立马被吓跑了。我怔怔地盯着眼前这个有些秃顶的男人,他冲我微微一笑,与我擦身而过。我转身,看到他双手推开红漆的大门,左脚迈进并不高的门槛,然后,“砰”红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后来,我从街坊邻居口中得知他叫阿德,也渐渐了解他们口中的阿德。阿德年轻时当过兵。偌大的海岛上,他盯着一望无际的大海,目光随着高旋的海鸥游离到无法触及的远方。他渴望海风吹来故乡的味道,却也只能任风拂去他遗落在眼角的泪痕。他常面向大海,轻声吟唱;“郎是苦命的人哟......”海风将他憔悴的歌声涤荡得清亮悠长,海浪将他的愁思一波一波地冲向远方。多少个凉夜,他将故乡浓缩成一杯浊酒,掺和着孤独一齐吞咽下肚,这其中的苍凉只有他一人能懂。后来,阿德四处辗转风尘仆仆地回到了久别的故乡,镇上的人看到他都很惊讶,他们以为阿德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在媒婆的介绍下娶了妻,又过两年,两人有了一个儿子。
现在的阿德年且花甲,在屠场给人杀猪,身体还算硬朗。但他的家人似乎没有这个好运,命运很吝啬的没有将健康给予他们。阿德的老伴中风,终年卧病在床,生活不能自理。阿德唯一的儿子阿强人虽生的壮硕,但不时要发精神病。若有人不小心说了他不喜的话,他就会立马冲上去对那**打脚踢,有时甚至无缘无故殴打别人。阿德为了治他的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却毫不见效,最后还是得放弃。阿强的妻忍无可忍大声嚷嚷这日子没法过了,哭着闹着要离婚。所幸他们的儿子大成身体健康,智力正常,只是脸上有许多小麻子,这也许是这个不幸的家庭最大的幸运了。
我平常很少看到阿强,想是被锁在家里了。倒是经常在早上看到阿德牵着孙子的手,向屠场方向走去。大成一路上来回晃着阿德的胳膊,蹦蹦跳跳地向前走,阿德的脸上满是宠溺,晚上爷孙俩便踏着日暮归来。这时大成嘴里总嚼着泡泡糖,吧嗒吧嗒发出很好听的声音,脸上尽是满足的表情,而我经常在一旁偷偷羡慕着。大成很外向,常来找我玩。我耐不住长巷的寂寞,便将母亲的警告抛在脑后,但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我经常趁母亲午睡的空儿偷溜出门,而此时,大成早就已经在门口等我了。我跟大成渐渐地熟了,有时阿德从屠场回来时也会给我带一件泡泡糖。但这一切我都瞒着母亲,母亲警告过我不许要阿德家的东西。
一晚天要黑的时候母亲发现家里的鸭少了两只,我跟在她身后挨家挨户地询问,来到阿德家门前,母亲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敲了门。屋里没点灯,阿德听明母亲的来意后,在黑暗中摇摇头。两个时辰后,阿德连人带鸭出现在门口,十分狼狈的模样。
“这两个小家伙躲在村东口的泥塘里呢!” 我低头看,阿德卷到膝盖的裤腿沾了许多泥巴,脚趾缝间也全是污泥,那两只鸭失魂落魄地蜷缩在他的脚边。母亲连忙道谢,阿德急了,大手连挥,结结巴巴地说:“嘿,这...这有啥好谢的呢!”说完笑着转身大踏步向家走去。饭后,母亲央我送四只鸭蛋给阿德。我雀跃着答应了,这是我第一次可以光明正大地去阿德家。我手捧着装着鸭蛋的木碗来到阿德家附近,屋内很吵,再细听竟是大成在哭喊,阿强凶恶的咆哮声严重地冲击着我的耳膜。我咬紧牙敲了门,“吱呀—”门开了,阿德疲惫的容颜嵌在门缝里,透过门缝我看见阿强充血的两眼正狠狠瞪着大成,突然他猛地跳过去,双手掐住大成,大成的头拼命左右摇晃,想咳却咳不出来。
“你快走吧!”阿德说完急忙跑过去死命拉住阿强,我把鸭蛋靠在门边,拿着木碗慌张往回走。阿强向外严重凸出的眼球,大成痛苦的脸不断浮现在我眼前,“咚—”木碗从我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我看着滚在远处的木碗,一种巨大的恐惧漫上我的心头。这事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过阿德家。阿德还是经常唱他的“郎是苦命的人哟......”,还会在早晨牵着大成的手去屠场,晚上还会一起说笑着回来,平静得就像什么都从未发生过一样。
可有一天我上学归来时,等了好久也不见阿德回来,那扇红门紧紧闭着,似乎怕走漏了什么风声。就这样过了一日,两日......红门再也没有打开过,门口的煤渣也不知何时销声匿迹了。后来王二婶告诉我他们搬走了,至于搬到哪里,他们没有过问也不愿过问。我的心顿时空落落的。


后来有人说阿强死了,死因不明。
后来有人说阿强的妻失踪了,去向不明。
后来有人说阿德离开这个镇子了,下落不明。
后来再也没有人在茶余饭后谈论阿德了。
我想阿德在我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只是偶尔看到那扇红门,便会记起他,“郎是苦命的人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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