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原色(一)
三原色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用三支蜡笔, 一支画一条, 画了三条线, 没有尺子,线歪歪扭扭的。 ——车前子 好像从上小班起就开始学画画了,幼儿园是有兴趣班的,有书法、舞蹈、唱歌还有画画。每个都试了一堂课,最后果断决定去学画画,有意思。唱唱跳跳的太累,书法一个下午就练一横一竖太枯燥。 那时候我的水平只凭直觉操控蜡笔,用的是淡蓝色塑料壳、半月形的真彩牌蜡笔,还只有十二色。上面有个提的钩环,小手塞进去,正合适。拿着它走过小操场,再爬二层楼,到一个小教室里去。 手心冒着汗,纵横在长长短短的纹路上,粘在把手上,却舍不得放开。我有时会边走边甩手,把蜡笔晃得老高,嗨,我要告诉别人我有蜡笔。和那些拿着毛笔蹲在草坪边,一边冲洗一边把身子离得远远的人相比,甚至太自豪了,那时候这么想。 也忘了那时候画的都是些什么。只是唯一有印象的是画白云和太阳。白云要画得蓬蓬的,有时要加上像泥螺的角,在其间添上蓝色的线条。太阳是用红色的笔画个大圈,会尽力画得很圆很圆,再用橙笔画一圈的竖,最后在每笔竖的后面添上一个点,这时要用黄色。 我画得慢,因为我总是固执地照自己的三步法去画太阳,别人都只画一个圆的呀! 蜡笔用得越来越短,外衣也被我一点一点地撕掉,这盒蜡笔旧了,妈妈还没给我买新的。邪恶的我想出一个点子,自认为还不错。 老师的女儿没比我们大几岁,她也在那里画,她的蜡笔几乎是全新的。很好,她坐我面前我去把我们俩的蜡笔做了对掉,因为蜡笔盒上写着每人的名字,所以不方便直接换。她回来发现自己的蜡笔苍老了不少,惊呆了,然后召来了老师。这时我正坐在桌子底下画画,面不改色,感觉这是理所当然的事。现在想起来很不好意思,后来老师生病也不敢去老师家玩。 很快第二天,妈妈就买了新的蜡笔。后来到了大班的时候,才有了五十四色的蜡笔。 我以为上了小学,我就会有更多颜色的笔。我可以给他们一个个用旧的画报包起来,而且编起序号。我可以向我妈发誓,我绝不弄丢它。 上了小学后,在三原美术学画画,才知道原来画画应该叫美术,原来三原色是红黄蓝,原来不只可以用蜡笔画。 二楼是学素描的,我只敢从过道上的窗口去窥视那个大教室,有雪白的人像石膏,那些在临摹。天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用铅笔画出真人来,一根根胡须,头发,脸上交错着的皱纹,那有眼睛鼻子嘴巴。这怎么可能,我捂着自己的眼睛跑上三楼,我还在用蜡笔画着不真实的东西。 总有一天,我会坐在二楼的教室里画石膏人像。我说。 一共有五层。我踏着写着“欢迎新、老同学”的台阶走上去,从三楼开到四楼再到五楼,终于有一天我坐在了二楼,我已经五年级了。 他们说画家一幅能卖好多钱,报纸上有登,我信。我以为我也可以,我说我以后要当一个画家,我可以养活自己。 我同时在学书法,可我并不喜欢,一点儿也不好玩。除这两样以外,我别无所长。 我以为我可以的,直到我到了二楼。 这里才是分两群人的,显然我不属于画人像的那群人。我来挺早,总帮老师发发纸,我也时常像那些画人像的人一样,塞个耳机在耳朵装酷,即便里面放的是白龙马。 我会花一个下午的时间去画一个苹果,一个雁荡山啤酒瓶,一个老旧的陶罐。买了一把各种铅笔,2B3B4B5BHB,用生了锈的小刀把它们削掉,削得手上出现了血迹。最后把铅笔放在手上,一支一支地看过去,在纸上试一下尖不尖。也学着老师的样子,举起铅笔在空中比一下,再放纸上比一下,看着大概应该画到哪里。 校长是个长头发的男人,很搞笑,只教画人像。 我和他们只隔了几把椅子,却觉得隔着很远很远,我不知道我还要画几个苹果梨子花生啤酒瓶才能横渡这几把椅子,我不知道我要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