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死亡(一)
见证死亡 落幕街灯终究天黑 外面浓重的哀乐再一次渗进门窗,灌进耳朵,我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隔壁的隔壁那个老奶奶过世了,我对她似乎完全没有印象。 我一直问奶奶,那个隔壁的老奶奶是怎么死的。 奶奶声音闷闷的,年纪大了当然是因为生病。你忘记了吗,这个奶奶你小时候对你很好的,自己没有东西吃,却经常给你拿东西吃。但是也可怜啊,已经病了很多年了,躺在床上不能动…… 我愣住,是吗? 接着去了那个奶奶的葬礼。 很小的房间,四面墙壁铺满白布,中间很端正地放着一个深棕色的木头棺材。房间里面是那个奶奶的亲人。我没有进去,只是瞄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遗照,瞬间愣住。 记忆的阀门像是一下子被打开,尘封已久的记忆洪流瞬间倾泻而下。 面包、牛奶、南瓜羹、馄饨甚至自制的蛋糕,还有那个宛若花朵般的灿烂笑脸…… 那天晚上我哭得很厉害。 然后……然后我就接到了外婆病重的消息。 外婆一直生着病,最长久也是最麻烦的病__中风。 外婆病了十几年,在我印象里,我的外婆永远裹着最厚的衣服,躺在铺满纸尿布的床上,流着口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外婆是在骑三轮车去山上挖笋的时候摔了一跤,就再没能起来。 记得每次到外婆家我都会大声喊一声外婆,虽然瘫痪,但我知道她听得见,因为她总会痴痴地笑。 舅舅舅妈对外婆很好,十多年一如既往地好。给她房间里装了空调,给她买新衣服,给她吃最好的饭菜和很多保健品。 其实有一段时间外婆的病情很明朗,因为舅舅经常给外婆做一些锻炼,比如手臂的屈伸之类的。外婆渐渐能自己馋着拐杖走几步,能自己拿着勺子颤颤巍巍地吃饭,还能自己含糊不清地说点话。 可是外婆后来听信了别人的话说喝白酒能治病,一下子喝了半瓶白酒,身子自然是垮了,后来又进了医院,刚刚缓解的病情又迅速地糟糕下去。 再后来,她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站在外婆房前,深呼吸一口气。我推开门,还是吓了一跳。 天哪,外婆怎么会这么瘦! 裸露在外的小腿只能用皮包骨头形容。脸上可以大概看出骨头的轮廓,棱角分明。她艰难地抬起眼睛看我,眼皮又垂了下去。我坐在床边,愣愣地看着她,眼眶红了好几次。 我轻声唤她:“外婆。” 然后忽然就说不出一句话。 楼上传来孩子的哭声,舅舅让我上去看好妹妹,这几天他们都忙着料理外婆的事,没时间照顾她。 我抱起妹妹,轻轻拍拍她的背,她渐渐安静下来,她应该还不知道外婆的事吧。 从窗外望下去,一辆很大的车停在门口,上面白底黑字:基督教。 外婆以前是基督教徒,现在应该有些仪式要办的吧。 我抱着妹妹,摸摸她的头,告诉她以后要听爸爸妈妈的话。 她乖巧地说嗯。 这一天还是到了。 最近几天舅舅舅妈晚上轮流守在外婆身旁,以便外婆临走的时候旁边有个人在。 舅妈红肿着眼睛,让舅舅叫人来帮忙。 她说,外婆走了。 外婆没有什么亲戚,除了我们家基本只有几户邻居。 我抱着妹妹,站在门口。看着几个人把装着外婆的冰棺抬进家里。 刚才外婆被送去花了妆,现在刚刚送回来。我想,这是一种对死者的尊重。 外婆是基督教徒,按照仪式,冰棺要在家里放三天,同时放三天的圣歌。 闷热的八月,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墙上是外婆的遗照,前面是一个冰棺。 冰棺四周闪耀的光灼痛眼睛,房间里空调吞吐着一阵阵冷气,而冰棺周围却流动着滚烫的空气。这是否,是两个世界? 外婆的妆化得很好看,脸上淡淡的红,仿佛她刚刚睡着。只是身上穿着白色的衣服,格外不协调。 圣歌静静地播放着,安静而祥和。我以为我只是在呼吸,不是哭泣,可是泪水一瞬间就决堤了。 那年,我四岁,她五十岁。家里很忙,我总是被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