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的裂痕

一路都是好风景，深深浅浅的绿色树木，高高低低隐在云雾中的山脉，车子在宽敞的马路上开着，怎么看都觉得前方是通往人间天堂。

只是，很可惜。

等待着我们的却是一片“晦暗地狱”。

此次北川之行，我的心情甚是复杂，好奇、期待以及想象中的恐惧在转过那个拐角之后统统化为震惊，大大的震惊！

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让物体如此破碎？眼前的景物都是灰的，与周围的绿色形成鲜明对比。灰色的路面、灰色的围栏、灰色的不知还能不能称为房屋的碎片，就像是孩子在游戏后随手打乱了已垒好的堡垒，遍地狼藉。

入口处一块大大的标志牌，将北川县原有的房屋、道路一一标识出来，这是学校、那是医院、再往里是银行……也只有看这地图才能勉强将已混成一团的石块残渣分辨出来。不宽的柏油马路是这座空城唯一的入口，崭新的道路和两边破碎的房屋形成鲜明对比，只可惜现在这条路上来来往往的是前来缅怀的游客，若是地震发生时还能保存这么一条路，不知能挽回多少人的生命。

沿着路走向深处，已是下午五点，日光偏西，索性来往的人还不少，人虽熙攘，但在四周空落落的房屋映衬下却显得十分安静，其中不乏孩童，也许是受环境影响，也不吵不闹，紧紧牵着妈妈的手前行。

半坍塌的房子七倒八歪，周围用防护网和钢架结构支撑，一扇扇黑黝黝的窗户敞开着，像是对着天空无奈的叹息。一楼铺面写着茶馆字样的招牌半耷拉着，有人开玩笑说，小心有人出来叫上一嗓子：“三缺一啦！”是句玩笑话，但却让人不寒而栗，本来是多么普通的一件事，但在这儿却都成了梦魇。

那座中学，从前建在了山脚下。地震时山体滑坡，如今还能看到的，是操场上独剩下的那一根旗杆，红旗飘扬依旧，也算是对孩子们的守护了吧。同行的朋友说他一个初中同学就埋在了这下面，当时大家都劝他留在市区读高中，可他为了一个女生回到县城，前半段是清纯的校园爱情，可就应了那句话“猜对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故事不会像爱情小说那样浪漫，他留在了那里，至于她，我不清楚，是在这和他相伴，还是远走离开这座伤心的空城。

每座办公楼前的公告牌都粘贴着黑白照片，记录逝者的姓名。站在牌子前看着一幅幅的面容，或严肃、或调皮、或微笑，还有许多连照片都没留下的，名字上方是空无一物的黑色方框。县城不大，能用的警力医疗也不多，当时路塌了，外面的人一下进不来，全靠大家自救，不少人是再次返回救援时牺牲的，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回程路上再次回头，小城已望不到，只看见半山腰上围着一圈坚固的铁丝网，陈旧的锈迹隐没在葱郁的藤蔓植物下，一切的痕迹最终都会被大自然掩去，留下来的是久久萦绕在山间那一缕对故人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