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水夏日
夏属火,克火的,自然是水了,水火不容,正如冬属水,要靠火来取暖。夏天祛暑,最天然的法子,便是下河洗澡了。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夏日有水可戏,再热的天,也觉得可爱。往事如烟,尤其是时过境迁之后,回头去拣点那些夏日戏水的旧事,似乎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水澄明、柔弱、清凉,站在河边,看着潺湲的水流,漂动的水草,燥热便会失魂落魄,若是一个猛子扎进水中,暑气就彻底魂飞魄散了。在水中泡着,一任蝉鸣汹涌,阳光如瀑,我自欢快逍遥。 儿时的戏水,是纯粹的有趣好玩。站在高高的土堰上,纵身一跃,跳入水中,看不到四溅的水花,只听砰的一声,双脚触到河底的软泥,说时迟,那时快,一阵子脚蹬手刨,头冒出了水面,随之绽放出一个笑脸,欢快的笑声如同荡漾的波浪,四散在河面之上。 夏日防汛,桥闸都要开闸放水的,耸立的桥闸便成了跳水的平台,人一入水中,便随着轰鸣的水流,涌过桥洞,顺着水浪一泻千里。漩涡、急浪、湍流……人在水浪里跌宕起伏,刺激、快意,无以言表。 说这些话时,已是翩翩少年郎了,除了初生牛犊不怕虎而外,尚略识一些水性。我学凫水,是在村东一条小溪里,齐腰的水深,受一略长我的伙伴怂恿,一个下午学会的。此前,父亲也曾在河里教过凫水,父亲用手轻轻地托着我的肚子,让我用双手使劲扒水,两腿用力蹬水,还不时地与我肚皮若即若离,当我身子往下沉时,他的手又不失时机地贴了上来。估计有了这些初学基础,自学时,有了一些底气,但到底不同,当我企图把身子悬浮在水里时,头不觉便埋进水里,心里一急,一口水便呛到嘴里,赶紧把身子直立起来,如此反复,不知呛了多少次水,身子终于同水达成和解,对我友善了起来。此时的溪水似乎是父亲的巨大手掌,轻轻地托起了我,任我狗刨,刨起的每一朵水花,似乎都代表着我的欢乐。 学会凫水后,对水便有了莫名的好感,每每有大人下河摸鱼,我都会光着屁股跟着,学着大人嘴里咬着一根用来穿鱼的柳条,有模有样地在水草中摸鱼。那时,鱼似乎特别多,便是我这样的小孩子,也能摸到不少,穿在柳条上,一大串,拎着回家,那种得意劲,大有庖丁立刀四顾之感。说道摸鱼,我曾独自一个人在河里捉到一条鳗鳝鱼,而今想来,都有种后脊背发凉的感觉。当时,在河里洗澡,柔软的河泥里,有东西硌着我的脚,感觉应是条“鱼”,便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沿着脚用手把“鱼”抠了上来,手臂举出水面,一条米余的蛇状“鱼”扭动身子。那时,一点也没感到害怕,倒是有点无可名状的兴奋,一路向家狂奔,路上,有大人说,这孩子在哪里逮一条这么大的鳗鳝。我才知道,我捉到的鱼是鳗鳝。 夏日戏水,对孩子们来说,无疑是一种诱惑,可对不识水性的孩子来说,这种诱惑散发着死亡的气息,我曾有过溺水的经历。放学后,去田里铲草,田地边上有一片不大的水汪,天热,孩童对水没有什么抵抗力,也不知水的危险,暗藏杀机,脱掉裤头便下了水。起初在水边上,渐渐地大了胆子,一只脚试着往里探,不觉掉进了深坑里,人一下子被水淹没了,慢慢地脚够到了底,用力一蹬,头冒了上来,本能呼喊,水呛到嘴里,随即又沉了下去,如此反复多次,眼看着就没命了,最后一次,脚用尽全力蹬地而起,不觉两腿岔开了,正好站在深坑的边缘上,这才捡回一条命。 而今忆起那一幕,似乎还有一种窒息感,同时,也觉得生命的神秘与无解。夏日戏水,是一种乐趣,不过,要有一个大大的前提,切记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