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仙花

这是一种一年生的草本野花。当初，不知是谁给起了这样一个颇具文气的名字，雅得很。

记得小时候，春天里，在我们扬中农村，路边，港边，河边，篱笆边，这凤仙，随处可见。花的颜色也不一律，红的，白的，粉红的都有。

有道是，物以稀为贵。而这凤仙花，唯其多，而且不用播种，不用施肥，不用任何管理，全是自生自灭，再加上没有什么实用价值，所以并不会引起人们太多的重视。

但是，造化往往就是这样：不管你是不是看重它，不管你是不是呵护它，也不管你是不是欣赏它，赞扬它，它总是从不在乎，从不计较似的，照例是年年岁岁，按时令节气，默默地生长，开花，结籽，一代一代往下传。

凤仙花也是很有特点的。一是每株都能开很多很好看的花。说这花能赏心悦目，似乎也并不为过。二是会结成许许多多椭圆形的籽荚，都小拇指头大，挂满枝头。待成熟了，一碰，籽荚就立即自动炸开，弹出许许多多花籽。花籽出荚了，这荚立即又会自动卷起来，很有趣。这种“自动化”的功能，好像是别的籽荚所没有的。三是叶子。椭圆，末端略尖，都说这叶子是可以用来染指甲的，所以凤仙花又由此得名曰：指甲花。

凤仙花叶染指甲，其法：睡觉前，将花和叶加少量烟丝，捣烂，敷在每个指甲上。再用苎麻叶将每个指甲包裹起来，然后用线扎好。说是等到第二天起床后，指甲就变红了。据说，旧时代妇女常用此法染甲。记得我小时候，出于好奇，也曾经试过一次，却是完全没有用。而且事实上，似乎并未见过哪个女孩子用这方法使指甲变红过。

李渔先生曾有短文《凤仙》一篇，说：凤仙，极贱（我理解为极“普通”）之花。此宜点缀篱落，若云（如果说）备染指甲之用，则大谬矣。

纤纤玉指，妙在无瑕，一染猩红，便称俗物。况所染之红，又不能尽在指甲，势必连肌带肉而丹（变红）之。迨肌肉退清之后，指甲又不能全红，渐长渐退，而成欲谢之花矣。始用俑者，其俗物乎（开始使用这方法染指甲的人，难道不是俗人吗）？

这老先生，似乎并未否定凤仙花可染指甲，但却是极力反对这种做法的。

现在春天已经过去了，我估摸着，今年故乡扬中的凤仙花，应该也已经结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