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瓜花
穿过蜿蜒细长的山路,便是黄坭艮。清晨,早起的鸟儿啾啾鸣叫,东方露出了鱼肚白。黏硬的泥土沿着黄坭艮的山冲、山坡、峻岭漫延开来,一条温柔绵长的山涧依着山脚,绕过门前的水圳,向着长青水库的方向淙淙流淌而去。黄坭艮因黄泥和山涧而得名。 “吱”的一声,两扇沉重的荔枝木门慢慢打开,那是外公外婆用家中三百多年的老荔枝树做的。 “阿江、阿红,起床了,”阿婆喊道,“快去捡金瓜花、松木菌,去迟就没有啦!” “嗯。”我应了一声,爬了起来,坐在床沿,然后打着哈欠,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江哥,起床了!”我推了推睡得像死猪一样的江哥。 “嗯。”江哥的反应总是慢半拍。他侧了侧身,嘴巴巴扎几下。嗯,天亮了?他一把坐起来,睁开朦胧的睡眼。 我们光着脚丫,走在前往金瓜地、蘑菇山的路上。小脚板踩在小路、田埂上,黄豆般的大眼沙和鸡蛋大的鹅卵石硌在脚底没有了疼痛的感觉,只感觉有个物体向上凸起顶着,痒痒的。 金瓜就种在泥埇的那一片水田和一带的山坡上,翠绿的瓜苗铺满水田和山坡,远远望去像一块巨大的绿色地毯。清风徐来,香甜清爽的花香直钻鼻孔,令人精神一振。嗡嗡嗡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只见成群结对的蜜蜂在花叶丛中飞来飞去;硕大、椭圆形、长满小刺的瓜叶在肆意地生长,像举着一把把绿色的伞子。金瓜花从瓜茎与和叶子之间探出脑袋来,金黄色的花朵向天怒放,张开五六个角,像个五角星或六角星,又像一个小喇叭。蜜蜂落到花朵上,高兴地爬进里面,在金黄的花芯上爬上爬下,忙碌一会儿,后脚沾满了花粉,然后爬出花朵,在花边稍歇,找准方向,飞奔而去。瓜花未开时,像一个个大圆锥,表面布满小刺。细长柔软的瓜须向前攀沿伸展,看到旁边的鸭公青、鹅骨草就紧抓不放。 “哇,这么大朵的瓜花!江哥,这边有很多瓜花,快过来!”我兴奋得手舞足蹈,脚步在瓜叶之间的空隙中穿行,叶、茎上的小刺划过裤脚、脚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我右手快速地将没结有小瓜的花朵从根部一捏一扯,“滋”的一声,花柄与瓜茎分离。细小的绒毛扎在手上,痒痒的。 不一会儿,我们摘了满满一手花,放到田埂边,旋即隐入花海叶海中寻找目标。 穿过两山间凹下的水沟,我们艰难地登上蘑菇岭。岭上长满了芒箕、浓毛草、扫拤、尤加利和松树,铁板脚在崎岖凸凹的半山腰边驰过,湿润松软的泥土凉快极了,芒箕、浓毛草顺着脚板横卧地上,显得柔软可人,此时凸起的树根没了往日的狰狞,踩在上面没有感觉。咦,脚底痒痒的,踩到了什么,赶紧停下来,迅速移开脚步,一个圆形物体凸出地面,拨开泥土,一个灰白色的脚拇指大的圆柱形的东西——松木菌呈现在眼前,窃喜,幸亏没人发现。芒箕间,松树旁,尤加利树边,浓毛草丛中,松木菌们暗暗较劲,顶起一夜下雨的松软的泥土快速成长,举着灰白色的小伞子向我们远远招手,山涧飘荡着蘑菇特有的清香,让人心花怒。这下有美味佳肴吃了,又可改善生活了。 我们边说边笑,山间田野回荡着清脆爽朗的童音,我们一股溜烟飞回家,然后背着印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字样的帆布书包向文林小学飞奔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