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人,飘荡的浮萍
文/熊家金 南方的雨季总是这样,一下就是好几天,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灰白色的屋顶上,雨水混杂着泥土和杂草,沿着瓦缝淌下,滴答滴答......村子有些年头了,听老人说他们那一辈人出生就住在这了,斑驳的墙皮被雨水冲击得掉了一地,远处灰蒙蒙的,好像有几缕白烟升起,大概是有人家在烧饭了吧! 踏着青石板,拾阶而上,转过一个小巷便能看到一座民房,白色的外墙,墙角长满了杂草。门不是很大,可以说还有点破,门口坐着一个老人,当我看到他时,他已瘦的像个皮包骨,拄着拐杖,独自坐在门前的石墩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远方的巷口。他穿着不知是白色还是灰色的寸衫,蓬乱的白发和满脸的皱纹将他那深邃的眼挡去一大半........ “他在看什么呢”我这样自言自语道。 “他可能在想些什么吧!” “也有可能在等一个人,到底是谁呢?” 也许没人知道........ 幼年失孤,易生不易 老人名叫易生,是一个真正不善言辞,操劳一生,晚年不易的老人! 老人的一生是苦难的,他就似那个被上帝抛弃的孩子,从小吃着百家饭长大;老人的一生是坚毅的,无父无母的他凭着自己的勤劳,娶亲生子,还当上了生产大队队长。老人的一生又是不幸的,少年缺爱缺乏教育,在为人处世上不知圆滑变通,得罪人不少,在子女教育问题上也存在错误,晚年的他就如那晚秋的落叶,飘荡的浮萍,凄凄凉凉! 老人每每回忆往事时,不禁会感慨一句:“我牙老子(父亲)要是活着该多好咯”。 四岁时,他的父亲就离开了人世,不到一年,母亲就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弟弟改嫁了。他就这样靠着叔叔伯父接济,从小给人看场地,养鸭,看池塘长大...... 回忆往事,祖孙谈话 “姆妈(母亲)就这样抱着弟弟,萧家来人接她时说只能带走一个,姆妈没得办法,只能带着襁褓中的弟弟走了”老人那布满皱纹的手紧握着锄头,声音显得有些哽咽,“我记得我一直在后面追,边追边哭,边哭边喊,姆妈怀里的弟弟也跟着哭,那天还下着小雨吧,我记得!” “爷,那么早的事情你还记得啊!”小男孩仰着头,眼巴巴的看着面前的老人。 “那个场景啊,是我到死都忘不了的。姆妈回头看我时,我能看出来,她的心一定很痛,我不怨她!” “爷,我不懂”小男孩抓抓头,翘着小嘴! 老人转过身来,咧着嘴,摸了摸男孩的头,叹了口气,“你还小,等你长大了爷再告诉你。”说罢,他扛着刚洗干净的锄头,耷拉着脑袋慢慢的走了。男孩看着爷的背影,汗水浸湿了的发白的寸衫,紧紧地贴在爷的背上,那把锄头好似有千斤重,压得爷弯了腰来。夕阳照在老人身上,地上的黑影越拉越长,直至不见....... “我会明白的,爷”男孩蠕动着小嘴,声音小的,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一梦十年,一晃少年 十年如一梦,岁月在老人身上留下了更深的印记。然而,世界是公平的,老人渐渐流逝的岁月,恰好伴随了男孩的一步步成长。6月25日,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男孩早早的就乘车去了学校,因为今天是高考放榜的日子。老人什么也没干,就静静的坐在门前的石墩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远方的巷口,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坐在这里盼着他的孙子,也许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爷,我考上啦,上学校线了!”还在巷口就能听见男孩高兴的呼喊声。 阳光照在俨然是大男孩了他的脸上,黝黑的脸庞还显着稚气,清澈的眼睛,无邪的笑容,让这个未经世事的十八的少年俨如孩童。 “自强,真的?太好咯,咱家也出一大学生了!来,快进屋给爷好好说道说道!” “自强”,这是老人给取的名字,幼年丧父的老人,希望这个最小的孙子能从小自立自强,自力更生!老人没什么文化,小时候没有机会上学,他的名字还是生产队的刘会计教他写的。一笔一划,“易生”二字他练了一个星期。 “自强啊,爷没什么文化,但爷知道读书的重要性,你放心去上大学,爷不用你担心。”老人坐在堂屋里的椅子上,两手撑着拐杖,坚定地看着自强。 “爷.........” “爷,你在家等着我回来” “爷,等我回来你就享福了.............” ................... 他乡追梦,爷甚思念 陪伴的时间总是短暂的,9月,一个流金的季节,也是追梦开始的季节。 懂事的自强在家帮爷干完农活,才启程赶往学校报到。新买的书包紧紧地揣在怀里,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撇过头去,看着窗外倒退的梯田,水稻,一排排,一簇簇,仿佛这十八年的时光就如这倒退的光影。 这个留着短发,皮肤晒得黝黑,穿着朴素但又不失活波的男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仿佛这个世界的光阴,永远留在这十八岁之际。 嘈杂的车厢里挤满了人,有干完农活出门务工的农民,有西装革履的青年,有嚎啕大哭的小孩,但是,更多的是跟自强一样的,赶着去学校报到的大一新生,他们的脸上跟男孩一样,都洋溢着激动,幸福! “各位旅客,您好,列车即将到达淄博车站,请需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 又是一阵喧嚣和嘈杂声,自强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听到广播了,身边的乘客换了一批又一批,“到淄博了呀,我该下了呢,不知爷在家怎么样了?”自强蠕动着小口喃喃自语。 大学的旅程就从踏出列车的那一边开始了......... 然而........ 爷的等待 也从踏下列车的那一刻开始了!........ 尾声 雨停了,我又往那条路过,依旧是那个巷口,小巷的人来来往往,行人在变,可是不变的是,你总能在那间白墙灰瓦的屋门前,看到一个老人,一个瘦成皮包骨,拄着拐杖,独自坐在门前的石墩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远方的巷口的老人。 “他在看什么呢”过往的人们这样自言自语道。 “他可能在想些什么吧!” “也有可能在等一个人,到底是谁呢?” 也许没人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