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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旱

优美散文2021-02-01185举报/反馈

  随着全球变暖,一些极端天气也频频出现。电视上也经常报道一些地方大旱,皴裂的土地、干涸的庄稼、枯竭的水井,饥渴的灾民。看到这些,让我真切地记起了1992年老家大旱的情景,快25年了,可那干旱依旧如錾刻般无法从心头抹去。从那次大旱至今,家乡再也没有那样旱过:旱得让人心焦,旱得让人绝望,旱得让人没有了明天。
  我的日记中曾留下了关于那次干旱的点滴记忆:
  7月6日,本应大雨瓢盆的季节,却无雨。
  7月1日,下午去西南湖干活,阴云从北面而来,有两个月没有下雨了,心中期盼下雨,可雨还是迟迟下不下来,饥渴的大地太需要水的滋润,毒辣辣的太阳依旧挂在空中。
  7月11日,“大旱盼喜雨,喜雨何时到?”,终于盼到了雨降临的时刻,窗外雨帘帘、意阑珊。大旱由此解除。
  干旱竟然一直持续到7月11日晚,近七十天没有有效降雨!
  那年我师范毕业,我的记忆中,在毕业离校等待分配的日子里,第一个任务就是焦急地等待毕业分配的结果;第二个就是盼着下场雨,除去这天灾。在那段日子里,在家里的时日,只有两个字,那就是“抗旱”。
  进入了四五月,天热了起来,持续的暖风抚着绿油油的麦苗,麦苗在拔节、分蘖、扬花、灌浆,再有一场透雨,这麦子就算是丰收了。看着青葱的麦苗,父亲发自内心的高兴。可一天天过去了,父亲的眉头也皱起来了。
  可别说一场透雨了!自进入5月,天只是灰蒙蒙的,连一点雨星也没见过。
  地处山东东南部的家乡,属于山东丘陵,最容易遭遇的就是春旱。秋收过后,有两三场雨雪,一冬就没什么要紧了,若麦收前有两场春雨,黄澄澄的麦子就可以归仓了。一般的年景,麦收后在蝉的啾鸣中等待几天,一场雨下来,玉米、大豆、谷子、还有地瓜,借势或种或栽,等到七月到来,雨季也就来了,秋收也就有了希望。可1992年的初夏,有些另样。
  七十多岁的爷爷瞅着这泛黄的天空,连连叹气:“这天,八成是没雨下,旱雨难下呀。”
  在小麦开始扬花灌浆的时候,该来的一场雨在滴下几个水珠后不见了。大片靠近山边的二方地、三方地,麦子已经不像样子,即使在一方地,也有成片的麦子枯萎,那是地下有石濂的地方。
  在焦躁的天空下,人们冒着烈日把麦子收割起来。个别地块,干脆不再开镰了,地几乎绝产。天还是灰蒙蒙的,父亲每天早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听气象预报,可每次听完之后就是失望。夏种该开始了,大坝里的水干的很快,南大井里的水也消渴的厉害。到南井(小井)挑水,得带着一大捆井绳才行。
  村民饮用的自来水,也改为早上、下午各放两次。说起这自来水,每个涧头人都有着深刻地记忆。这是用几十亩地向北面的山北头村换来一眼机井抽来的。涧头村,十年九旱,特别是春天里,总有一段时间干旱的厉害。上级也想方设法到处打井,可是打完之后,这水总是偏少,一口二三百米的深井,水也还是不够充沛。南山的机井水倒多一些,但到了十分干旱的年景,水也不够用的。其他几个地方更不用说了。说来奇怪,向北一跨过涧头地界,再走个几十米,这口机井的水竟然让涧头全村在最干旱的时候也不至于挨渴,这也真邪门。
  有几只蝉无力地叫着,夏种已经拖了十多天了,推水种吧,不种就赶不上苗了。于是乎,我和父亲推两辆胶车,车上刹两个水桶,一个水桶能盛十一二梢水。为了能推着水,我们早早就等在自来水旁,等放水的时候用水管接水,但这样的时候不多。最旱的时候,自来水光供应人畜饮用都不宽裕了,用这水抗旱不现实了。
  大坝全干了,露出开裂的黑泥,有些地方长出草来,孱弱、消瘦,没有一点生气。早早栽下的烟苗还是一扎来高,春地瓜秧也耷拉着叶子,玉米、谷子、豆子至今还没种下,这天是怎么了?
  南大井里的水也已见底,可农人们耕种的朴素愿望依旧没有丢弃,能救一点就救一点,能活一棵就活一棵。推水浇一浇,总归要好一些。
  涧头已经没有有水的地界了,南大井终于干了,大队里安排人去淘井,深邃的井底下只有几个破梢歪在那里,没多少淤泥,也没有任何能出水的征兆。没办法,到周围的几个村子去看看吧,于是到三五里之外的涧沟崖、坞南庄推水,一梢梢地装,一车车地推。推一趟水,得两三个时辰,车还没到地,人都累瘫了。
  用这水,点玉米,栽麦茬地瓜,一舀子水,浇不几荌(an,量词,相当于一棵),这水浇到地里,倏地不见,心有些酸。大地,像干渴的没有一点乳汁的母亲,面对勤苦的农民,已经流不出泪水。
  那年的夏种,各家都没有完成,在继续的漫长等待中,春地里的庄稼已经承受不住,花生大片的干枯,耐寒的春地瓜秧也一棵棵的死亡。继续抗旱,推点水,用镢头小心地在荌旁边刨点小坑,然后浇上水,让这些庄稼更多一些活的希望。
  有时,西边滚来一点阴云,在人们的期盼中,这点阴云又被狂风裹挟而去。人们短暂的欢喜还没挂在脸上,片刻就成了苦笑,唉,又空欢喜一场。
  7月11日,在我日记里,读到了久违的喜悦,甘霖般的雨水终于在人们几乎绝望的时候到来,老天也似乎是在考验人的耐性,在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个傍晚,浓厚的云层从东南滚滚而来,伴着狂风和雷电,下雨了,终于下雨了,庄稼有救啦,百姓有救啦。雷小了,风停了,雨却更大了,旱情终于解除。
  雨下的太晚了,太晚了,可是推水抗旱栽种下的庄稼,有了这雨水的滋润,发疯了一般生长起来,人的辛苦不会白费,勤劳的付出总有回报。这倒毁了那些闲汉和懒汉,他们等着下雨,一直等到七月中旬,庄稼种上,几乎错过了节气,秋日的收成就差了许多。
  在这个假期里,十八九的我随着父亲天天推水浇地,曹家峪的那几亩地,在山边,一溜长坡让人生畏,推水上去得有人拉着车子,还得歇几歇,一趟水下来,几乎浑身溻透,这也让我真正地体会到了种地的不易,劳动者的艰辛。
  这次抗旱也就成为我生命中记忆的一部分,永难忘记。它几乎让我明白,在生活的道路上,随时都会有意想不到的困难出现在你的面前,面对这些困难和苦难,唯有勇敢地面对,才不会被打垮;唯有勤劳地付出,才会有收获的幸福。
  有俗语说:老天饿不死瞎鹰。老天会开眼的,雨总会下,只是早和晚的事。就像,无论生活怎样,总还得继续。
  这就是1992年的抗旱。

  【编者按】:民以食为天,抗旱,人们心中永远的伤痛。作者感悟,值得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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