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口中的夏天,太美了!
夏天,常常给人的感觉,就是烈。 风也急,雨也冲,草木都在疯长。 不禁想,古时的夏天可也如此? 不妨就沿着那些古称, 往时间的深处去,找找看。 那时的百草丰茂,称之葳蕤, 粼粼波动的水纹,唤作澹淡, 扶疏,是繁茂的枝条错落开来, 无意间漏下一点清光, 谁看了,都会饶了这百密一疏的错误。 伞,唤做撑花, 你眼中的花开在草丛里, 而云眼中的花在陆地上,逢雨便开。 虹,称为帝释弓, 好雨一场后,天神张弓, 那弯弯一道桥, 便是它难得的好兴致。 古称,让古时的夏天 在人们的想象里肆意鲜活。 有人看见雅致, 有人说烂漫, 有人能在字间听到回响, 有人浮现了那斑斓的画卷。 01 夏 · 月份 《艺林伐山·槐序》记载: “槐序,指夏日也。” 槐序,多言农历四月, 槐花盛开的时节。 斑斑白槐,拥簇枝上, 魂清质洁,微微泛幽, 紧接着, 夏天就跟在一树槐花后, 轻轻地开启了。 诗经《豳风·七月》中有: “五月鸣蜩。” 蝉,就是鸣蜩, 夏自槐香起,又由蝉声承。 初入五月, 记忆里的夏天始有声响, 烈日丛中,溶荫绿里, 不见蝉只,独有鸣声上下, 蝉是一向不知疲倦, 而夏天浸在无尽的嘶鸣里, 日复一日地深长。 “林钟之月,草木盛满,阴将始刑。” 林钟,是农历夏季的末月。 六月对应的古乐十二律之一, 也同称林钟。 像是夏天的傍晚,山风弱暑, 一面是黄昏返照林丛, 一面是深山古寺处,远远的钟声, 乐音森凉,长夏犹清, 一曲终毕,夏天便要将尽了。 02 夏 · 雨 绵绵细雨,称之廉纤。 宋代陈师道有诗云: “廉纤小雨湿黄昏, 十里尘泥不受辛。” 毛毛雨只叮人,不击身, 这样的雨,你不要躲它, 淋一淋,无伤,也怡情, 微雨沾身, 一路潮润一身凉, 有时它也密匝匝的, 可是又轻又细, 濯人虽不够, 却足够洗新那雾蒙蒙的黄昏。 甘霖,久旱逢甘霖。 “涤涤山川厌久晴, 甘霖应祷若通灵。” 风也不要,云也不要, 大地渴雨甚久, 只消甘霖来痛饮。 “甘霖三尺透, 病体十分轻。” 眼看着夏火熊熊,愈演愈烈, 花也乞,虫也乞, 乞来一场的及时雨, 便可以决定一处生灵 随荣随枯的命运。 李白有诗云: “白雨映寒山,森森似银竹。” 大雨,也唤做银竹。 滂沱大雨倾泻下来时, 从无犹豫,不留余地, 如银竹一般, 直截凌厉,铮铮落地。 芭蕉叶尚被击得左摇右晃, 更不必说哪片无措的细叶。 细听它穿林而过,冷冷的声响, 只担心那无处逃遁的鸟儿, 不知当时身在何方。 03 夏 · 草木 宋·姚宽《西溪丛语》中记载: “梅为清客,兰为幽客, 杏为艳客,莲为溪客。” 莲作溪上客,同着绿萍, 只在特定的时辰与水相逢。 在那宜于伸展的时节, 莲兀自地开, 开得那样无惊无愧。 超凡脱俗的气格, 不似垂柳,不似摆苇, 仿佛只是稍作流连, 远方还有光洁的故乡,等它回返。 竹,称为郁离。 元·龙辅《女红余志·竹》记载: “竹名郁离,不知所出。 偶睹沈诗云: ‘繁阴上郁郁, 促节下离离。’ 如出於此。” 修竹苍苍, 其上茂衍,其下萧疏。 枝叶拂天, 在外是晴日云霄, 轻倩的鹭鸟在枝头惊起, 枝干拔地, 内里是层层荫翳, 偶尔游离的光影。 茉莉,古称萼绿君。 宋代颜博文有诗云: “竹稍脱青锦, 榕叶随黄云。 岭头暑正烦, 见此萼绿君。” 诗人爱茉莉, 是因为它年青,灵动, 似有留夏之意。 风只销夏,而云在赶路, 草木向着秋天去, 可小茉莉仍是不经世事地开着, 一缕香魂里,满满当当的, 都是夏天的气息。 04 夏 · 生灵 读到蒲松龄的《促织》, 才知道促织便是蟋蟀。 《古诗十九首》中说: “明月皎夜光,促织鸣东壁。” 蟋蟀的鸣叫似织布之声, 它一叫,便是在催促织人了。 夏夜里的促织, 织的是草影,蝉声, 和花朵馥郁的馨香。 人沉沉睡去的时刻, 它就伏在幽茂的草丛, 在一片交响曲里穿针引线, 过足了指挥家的瘾。 宵烛,萤之别名, 《毛诗》曰其“熠耀宵行”。 烛火一般的萤火虫, 也称照夜清, 萤火过处,翕动的光影, 有如冬夜里,烛火摇曳, 映颤了周围一片漆黑的夜。 萤火虽不比烛火更亮, 但它是更为罕见的光源。 数萤星聚,烁烁流光, 不必抬头, 月在河心,林丛便是天。 蜻蜓,有白宿之称。 《吕氏春秋·精谕》注有: “蜻,蜻蜓,小虫, 细腰四翅,一名白宿。” 白宿,似为侠客, 明月天涯,去留随意。 人活一世, 当如蜻蜓点水一般, 纷纷世相入人眼, 过了心,而无迹。 “人生到处知何似, 应似飞鸿踏雪泥。” 来,若风尘仆仆地来, 去,就心无挂碍地去。 那古老的夏天, 虽然人们已看不见, 可是文字还记得, 记得那时的鸟鸣,绵云, 记得那时赤日沸水,绿意成荫。 彼时的夏, 化成了最微小、最诗意的单元, 夹在了古书里, 它在等你轻轻捻开书页, 借这些字眼, 看见它的明媚, 看见它昔日的鲜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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