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一个人的四季风景（散文）

一、七彩丹霞
　　 仲春，百般红紫，暖风轻拂，最好的季节来到了最美的地方——丹霞。
　　 那天，你说要来看我。十年不见，我欣喜得眼泪快要掉下来，一遍一遍地允诺：“我们一起去祁连山，看七彩的丹霞地貌，就像小时候放学以后，一起去学校后面的山上，看夕阳西下倦鸟归林。”
　　 后来，我一个人去了那座七彩的山。丹霞地貌远看似朝霞升腾，色彩斑斓，近看红色、白色、黄色纹理的色带随着山势起伏，呈波浪状，犹如仙子散落的艳丽彩带随风蜿蜒飘动。“欢迎来到神奇壮观、美丽多姿的七彩丹霞观光游览……”一个个景点和它们的故事在我心里已是滚瓜烂熟。为着这次见面，我背下了丹霞景区的解说词，我还是当年的那个好学生，记忆力超群，背诵课文总是第一。
　　 据说丹霞的形成过程，跟女娲娘娘炼石补天有关。女娲顺利补好了天上的窟窿，剩余的彩石留在人间，就是我们今天所看到的七彩丹霞。丹霞的景区均以栏杆为界，彩色山体禁止攀爬，如果留下一个脚印，它的自然恢复时间需要60年。和自然相比，人生只是沧海一粟，无论多么美好难忘的时光，转眼逝去。曾经，我多么希望自己能有无边的法力，采集千百彩石，修补分别后千疮百孔的生活，让我们的天空可以回到从前的白云飘飘。可几十年过去了，一切依旧。
　　 一个人迎着山间清凉的风，我知道，丹霞是祁连山的各类岩石经过长期风化和侵蚀形成的美丽景观；我也知道，是时光让每个人心里的那座山披上了七彩的霞光，在那座山上，落英缤纷，芳草鲜美。
　　
　　 二、诗意敦煌
　　 冬日初临，碧空如洗，终于触摸到远方的敦煌。
　　 古城、阳关、玉门关、旧长城烽燧……乘一缕长风，抵历史的离别之地。大漠深处的胡杨金黄耀眼，像边塞诗里浪漫、玫丽的壮志豪情，更像送别诗里那一句句滚烫的叮嘱。
　　 天边一样远的雅丹，沧海桑田，鬼斧神工，尘世的喧嚣消散在茫茫的黑戈壁。莫高窟中，八瓣莲花的地砖带我去看佛、菩萨、天王……姿态飘逸得飞天。我双手合十，膜拜、赞叹，王道士之流可恨至极，岁月轮回，这颗灿烂的世界文化明珠却愈发璀灿夺目，多少人慕名而来。
　　 踏着鸣沙山的驼铃声，风一程、沙一程。仿佛是循着梦和诗的印迹，我来至一弯清泉，只见树笼着泉，沙拥着泉，泉水波纹如帘动。*坐一会，要离开了，心中不忍，我轻轻环抱那年轮斑驳的古树，树梢的叶子“哗哗”作响，诉说着时光匆匆，此时愿留不愿走。余秋雨《文化苦旅》中的那庵那尼早已不复存在，当地人告诉我说，那是从兰州榆中来的女子，不堪家暴，逃至此地，流落到湖边疗伤，生活逐渐得以安稳，然后开始带发修行。遥想那时的泉边，入夜，会和现在一样，戈壁灿烂星空，银河倒映泉中，天地一片繁星闪烁，伸出手，仿佛摘得下闪亮的星辰，心如静静的湖水。当她在陋室里，听了一夜风沙呼啸。清晨，可以用隐泉的水，洗净耳根。抬头，可看见粲然的沙壁。那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返程小憩，一把阳关葡萄，一份驴肉黄面，致敬诗意的敦煌。
　　
　　 三、寂寞胡杨
　　 寂静初秋，于金塔遇见胡杨，传说在沙漠中，胡杨树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上下三千年的英雄树。
　　 烈烈阳光下，栈道旁，一棵胡杨迎面而来，树枝旁逸斜出，叶片半黄半绿，安静而洒脱，令人惊喜满怀，每一片树叶都在尽情渲染坠落前的绚烂。是三毛“一半在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的《一棵树》，还是席慕蓉“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才长在你必经的路旁”的《一棵会开花的树》。拍拍粗糙的树干，仿佛旧相识一般。问一句：“哦，你也在这里？”思绪瞬间飘远。一时我就想起从前校园里的操场边，那两棵比肩的大树。小时候，我总觉得它们是两个亲密无间的好朋友，手牵着手，一起沐浴着阳光和风雨；后来，我又觉得那分明是两个互相须臾都不分离的爱人，像舒婷的橡树，像《孔雀东南飞》里的连理枝。
　　 长大后，我们自己成了一棵会行走的树，也曾栉风沐雨，也曾严寒酷暑，也曾花开如霞，只是时光过去，不知有没有长成自己想要的模样？能够像寂寞壮丽的胡杨，秋天里满树有金色的叶片，遇到有心人，在风里低声讲一段自己的光阴故事。
　　
　　 四、再回石门
　　 炎炎盛夏，石门草原如盛装的妇人，溪水丰盈、绿草葳蕤，格桑花尽情绽放。高原藏区的无霜期稍纵即逝，在乍放就谢的石门夏日风景里，适合一个人回去。面对滚滚红尘，让我静静地转过身去，就一小会儿时间。
　　 公路两侧山石耸立，山上俱为松柏。远远看去，溪流纵横，中洁林白石的碎路蜿蜒而去，那绿色一层层浓重起来，入得诗，也入得画。
　　 记忆里的画卷慢慢打开。作为夏牧场的石门草原，这个季节，牧民们在山下的草场放牧、生活。那时，我们可以吃到他们做的牦牛酸奶，洁白的凝脂，酸甜香浓；还可以到山上的寺庙看线条优美，色彩鲜艳的唐卡画，还有佛像面前虽落着灰尘，却透着精致与细腻的酥油花。
　　 还有白牦牛，憨厚灵性，一身长长白色的毛，宛如厚厚的铠甲，像战士一样威风凛凛，眼神却清澈如婴儿。你看着它，它也安静地与你对视，目光仿佛会说话一样。它们就像我喜欢的朋友，善良温厚，一眼相中，不离不弃。
　　 有一个时期，石门被开发成了旅游景点，清山秀水被披红挂绿、浓墨重彩，成了一个成了一个游人如织的世俗去处。时光过去，我们一起在山上自由奔跑，大声歌唱的同伴们都已渐行渐远。石门不再，回首，谁又能找得到灯火阑珊处缟衣素裳的那一个人。
　　 岁月洗去铅华，石门重新恢复了往日的青山绿水，雪峰云雾缥缈，雄鹰在空中翱翔。
　　 归来，白云悠悠，松涛阵阵，风有微微的凉意。如果可以，我想做这雪域高原上的一头白牦牛，孤单倔强，冷清美丽，有好多牦牛朋友，男牦牛，女牦牛，都是一辈子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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