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田的联想

编辑荐：以前母亲还在，打电话总是先打给母亲，然后问，“爸呢?”现在母亲不在了，打电话给父亲，却不能问，“妈呢?”

昨晚出诊到乡下，窗外时不时飘进来一阵淡淡的稻草香。车灯掠过的稻田，显得格外冷清，已被收割过的的稻杆竭力挺直腰身，相互依偎，共同坚守着最后的倔强……

下班回家补眠，很应景地做了个梦，梦到我去割稻谷找不到自家的田，被邻居笑话。醒来睡意全无，有关稻田的久远记忆突然变得清晰，并在眼前慢慢放大……

小时候我最怕下田，因为田里有蚂蝗。我天生对蚂蝗这类滑体动物心存恐惧，因此下田对我来说，简直就像是去探险，只不过别人探的真是险，而我探的只是蚂蝗究竟离我有多远。干活断然是没有心思的，我的心思只能兼顾围腿一圈的范围。不被叮上还好，一旦不小心被叮上，除了被我的尖叫声吓到，接下来父亲母亲马上就挨去修补田埂。

往往这个时候，母亲发话了：“你回去吧，回家煮饭去。”两个弟弟不干了，“凭什么她可以回去，我们不能?”母亲说：“姐姐她头晕不舒服，再说了，你们会煮饭吗?”这时候我知道了，原来头晕和会煮饭也能成为无形的武器。

农忙时节的太阳总是热情似火，它一掠过我的头顶拂过我的脸庞，瘦弱的我很容易就被晒晕。

是真的晕。母亲知道。

他俩不服，说母亲偏心，手里东一下西一下表达内心的不满。而我则小心翼翼地兜住内心绽放的花朵，快步来到小河边把手脚上的泥洗干净，然后急急地走回家，不敢回头望，怕看见弟弟们羡慕嫉妒恨的小眼神……

多年以后的今天，我们兄妹只要聚在一起，这些过往还总是被他们拿来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说我下田怕蚂蝗、挑稻谷会哭、牛跑会哭、被猪追也会哭……

说我是五兄妹当中最幸福最受宠的那一个。可我觉得，父母是心疼我太瘦弱了。

当然，稻田里不单有恐怖篇，也会有惊喜篇。小时候父亲去田里，经常会带回一些战利品，比如一只小鸟、一窝鸟蛋，一条鱼、一只蛙，很好看的蚂蚱，还有黄蟮和泥鳅……

小时候玩泥巴、石子，突然来了只小鸟，看它跳来蹦去就觉得很兴奋很满足;而青蛙，有时候我会偷偷地放掉，因为老师说它是人类的好朋友;煎炸好的蚂蚱金灿灿、香喷喷的，是儿时难忘的美食之一……

仿佛还在昨天，却已恍若隔世。

以前母亲还在，打电话总是先打给母亲，然后问，“爸呢?”现在母亲不在了，打电话给父亲，却不能问，“妈呢?”

是啊，妈呢? 田还在，可是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