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可敬变可怜

　　以前开服装店的时候，我曾遇到过一位老妈妈。她廋廋的，满脸刻着的密密皱纹写满了岁月的痕迹。老人给孙子买了一套运动服。下面是我和她的对话：

　　我：“阿姨您孙子多大了？”

　　妈：“我孙子今年二十岁了，性格可憨厚了，可惜孩子命苦，两岁就得了尿毒症，整整十八年了。孙子说喜欢运动服，我给他买一套，满足孩子的一个心愿吧。孙子住在山东，我还得给他邮去。

　　我：“阿姨，您孙子都二十了？那您有……七十岁了吗？”其实我看她应该有七十三、四岁了。通常沟通的时候，我们都会把顾客的年龄往小猜。

　　妈;"你看我很老吗？我才六十七岁……每天晚上我只能睡两三个小时……我后找的老伴，他有脑血栓后遗症，半身不遂。晚上我得给他翻身，伺候他大小便。他精神还不太好，晚上他睡不着了，就得让我陪他说话。”

　　我：“唔，后找的？……要是你们感情好也行。”

　　妈：“好什么好？！老伴把钱把得死死的，防我跟防贼似的，每次买菜买粮只给十块二十块的。他有病天天赖在炕上，家里什么活都得我干，我每顿得做他们全家人的饭，他儿子媳妇都回来吃。儿媳妇还总挑饭，有时候嫌不好就不吃，我等于是伺候他们全家人。老伴还特别爱挑剔，在家总爱挑毛病，没事总找事儿。

　　我：“阿姨，那你是何苦呢？他们家就是雇个保姆每个月还得付几百块钱呢。您何必受他们气？……你没有退休金吗？你没有房子吗？自己过！”

　　妈：“姑娘，你这句话算问到我心里去了。我就是因为没有房子，才找的这个老伴。我每个月只有四百块钱的退休金。”

　　我：“嗯，在咱这儿买个平房也得五六万。租平房每个月也得一二百，还得买烧材、买煤.....四百块钱确实不够用。阿姨那您去找儿子啊？……您就没有别的孩子吗？“

　　妈;"我孙子得了尿毒症，十八年了，花了四十万啊.....孙子每个星期都得透析，都得花钱……我儿子都累死了……儿子是搞设计的，一下了班就去兼职，去给孙子挣救命钱！……这种情况下，我还怎么能再给儿子增加负担？……原来我是在儿子家住的，儿子的老丈人和老丈母娘从新疆来，他老丈人一来就病倒在我儿子家了。我对儿子说：‘让你老丈人他们在你这儿住吧，也别讲那么多规矩了，我回东北去。’我如果在儿子家附近租房子住，邻居会笑话我儿子的，他们会说他不养亲娘养丈母娘。……我不能让我儿子为难啊！”

　　我：“那您还有别的孩子吗？”

　　妈：“我还有两个姑娘，也都在山东。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医生。我们老家在山东曲阜附近，是孔子的故乡。在我们那里是不允许娘家妈在姑娘家长住的。每年只能像客人似的在姑娘家住几天，住时间长了，婆家就会来人撵了。我姑娘说：‘妈，如果在东北我们俩就能把你架起来（赡养起来）。但是在山东不行啊.....’每年我过生日的时候，每个姑娘能背着女婿偷偷给我一千块钱。”

　　老人慢慢地走远了，望着她的背影我真是感慨太多。如果老人有足够的退休金，如果有自己的房子，她根本就不必仰人鼻息，完全可以过自己的幸福生活。

　　老人当年丈夫早逝，一个人含辛茹苦把三个儿女抚养大。可今天呢？不知老妈妈的儿女们是否知道老人现在的生活状态？她的儿子有自己的困难就不说了。可是她的两个女儿呢？一个是教师，一个是医生，都有稳定的收入，却让自己的老妈妈一个人漂在东北，漂在苦海里。老妈妈是可敬的。她替儿子着想，替女儿着想，唯独没替自己着想。这个老人太懂事，这种懂事让人感觉很心酸。

　　孔子的故乡应该是文明的发源地，怎么会有这些陈规陋习？“百善孝为先"，养老还分什么儿子、姑娘？如果我是老妈妈的女儿，我不会默认这种陈规陋习。我会把妈妈接回家赡养。自己有收入为什么还要看别人脸色生活？如果婆家人有意见，视而不见好了。如果老公有意见，那就请他滚蛋！假如连这么点儿理解和善良都没有，那这样的老公也没什么值得珍惜的。老公没有了可以再找，亲娘一生一世只有一个啊。为人子女最大的遗憾，是子欲养而亲不在。趁着自己的老人还键在，真应该做些该做的事，尽到该尽的义务。

　　请不要再让可敬的老人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