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起一枚斑斓的秋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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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高远深邃，如洗的蔚蓝，清楚地溢出金秋特有的娇嫩。白云，轻盈洒脱，自在地飘逸在天边。偏西的骄阳，渐渐地溢出越来越浓的深红，娇羞得宛如初生羊羔一般温柔。 漫步在秋阳里的林子边缘，已经采摘过的一棵棵柿子树，宛如刚刚生育过的少妇，浑身洋溢着迷人的温馨。少数遗落在树梢的柿子，宛如一枚枚火红的小灯笼，一副“自缘身在最高层”得意洋洋的神色。时而呼啸着窜过来的几只灰喜鹊，傲然地立在枝头，眼前瞬间就是一幅意境深邃悠远的水墨画了。 一阵阵西风似乎在毫无头绪地四处乱窜，蕴含着微微凉意的西风里，处处流淌着成熟的气息，氤氲着“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的喜悦。西风过处，飒飒轻响，似是在叹息，似是在低吟。一片片斑斓的叶片随风起舞，翩翩跹跹，宛如一双双灵巧又无形的巧手，在轻快地勾勒着深秋的神韵。 无序的思绪牵扯着不慌不忙的脚步，宛如顺水漂流的一叶轻舟自在地漂浮着。有点茫然的目光，宛如清风一般轻盈地飘飞着，忽然间眼前似乎闪过一道淡淡的暗影，就像鸟儿划过碧蓝的天空，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可是，轻盈的目光却不愿意放弃并不难得的偶遇，真像佛祖所说的：“偶然的回头，蓦然的回首，注定了彼此的一生，只为眼光交汇的刹那。”在自嘲自己迂腐的瞬间，已经清清楚楚地看到，落在身边的是一枚树叶，一片深秋时节柿子树上翩翩而下的叶片。 看到树叶的刹那间，我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好像有些调侃的话语，深秋时节的树叶随风飘零，是秋风的无情，还是树木本身丝毫不愿意挽留。这两种看法似乎都有道理，思虑片刻似乎又觉得无法理解，难以理喻。是秋风无情吗？秋风过后处处流淌着成熟谦逊的气息，洋溢着志得意满的喜悦。是树木自身无义吗？正是树木把一枚枚青翠稚嫩的细芽养育成了一片片生机勃勃郁郁青青充满了无限活力的叶片，正是树木把一朵朵优雅美丽的花朵养育成了一枚枚诱人的果实。 片刻之间，心里似乎满是无言的纠结，轻盈的目光轻轻地飘落到刚刚注意到的叶片上，随之情不自禁地弯下腰，虔诚地拾起刚刚贴着地气感染着土地温暖的秋叶，目光所及，我的内心深深地震撼了。这枚巴掌大的叶片，依然宛如盛夏时节郁郁青青时凝重的厚实，明黄，深红，墨绿，橙黄，浅灰，深黑，淡黄，艳红，青绿……凡是世间所有的色彩，几乎都在这片窄小的地方清清楚楚地显示着自身的精彩。这些截然不同、界限分明的色彩，竟然一起聚集在了这枚并不宽阔的叶片上，相互之间和谐地挨在一起，看不出相互之间存在鄙夷的神色，更看不出相互之间的较雌论雄、勾心斗角。看起来普通平常的叶片，真正是天地的杰作。如果没有天地之间一双无形的巧手，估计调色水平再高的画家也无法让这样多的色彩和谐地聚集在一枚深秋时节的树叶上。 凝视着手中的叶片，眼前不断地划过一道道或浓或淡的暗影，虽然暗影的姿势不一样，飘落的远近也不同，但所有的叶片似乎无声地聚集在一起，自在潇洒地排列着，慢慢地幻化为一曲优雅的秋韵，在轻轻拂过的西风里自在地弥漫着。 不知怎的，眼前忽然飘着几句关于秋风的诗句：“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悲哉秋之为气也，草木摇落而变衰。”“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草拂之而色变，木遭之而叶脱。”这几句诗词佳句大概可以算是古往今来对于秋风秋叶关系最经典的描绘吧。每一句都宛如一幅深秋时节天高地远的水墨画，描摹了深秋简洁悠远的形象，勾勒了深秋时节优雅的风韵。若是要我选择的话，我最喜欢的还是“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寥寥两句，深秋的风韵毕现。 轻盈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手心的叶片上，明黄、深红、墨绿、橙黄等凝重的色彩，似乎在秋风里渐渐地活跃起来。自春至夏，蓊蓊郁郁的新绿慢慢地凝聚成了深绿，再慢慢地厚实成了饱经风霜的浓绿，色彩的幻化令人吃惊，更是让人肃然起敬。自古以来，明黄色就是皇家的专用色彩，千百年来数百位皇帝及其家族始终垄断了黄色的使用权，并且凭借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占据着没有申请的专利。其余的深色调，长久以来一直备受国人的青睐，只有成为朝廷高官的所谓精英人士才可以穿红着紫，“满朝朱紫贵”便是形象的证明。眼下，手心里这枚凝重的叶片上竟然就聚集着古往今来人们渴求的色泽，实在令我感到惊奇，震惊天地的造化，敬畏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敬畏大自然的神秘莫测。试想想，如果没有天地这般无边无际宽阔厚实的胸怀，绝对不会孕育出如此奇妙的造化的精灵，这些本来看上去泾渭分明的色彩，也难以天衣无缝地和谐地聚合在一片手掌大的树叶上。 端详着手心里的柿子树叶片，慢慢地环顾四周，已经是夕阳在山的时分。西天一片绚丽多姿的色彩，晚霞的余晖轻柔地飘逸着，多情地辉映着手心多姿多彩的叶片，原来的黄、绿、红以及沉重的黑色，在晚霞的余晖里似乎轻轻地飘逸起来，手心的叶片上好像隐隐约约闪烁着迷人的神光，心里一乐，目光不禁轻轻地在四周飘飞起来，随风起舞的一枚枚叶片上，无不闪烁着神秘的光晕。 漫天的霞光下，轻轻的西风里，离开枝头的一枚枚叶片最终去了哪里呢？不言而喻，全部落入了大地母亲的怀抱里。“树高千丈，落叶归根。”可是，也有哲人说：“落叶归根，飘零随风。”进而生发出对于人生的感慨：“客无所托，悲与此同。”曾经一度非常喜欢“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两句诗，因为这两句诗格调高昂，凸显了春花以及秋叶的无私奉献精神。可是，仔细品咂一番，总觉得这两句有些淡淡的虚伪和无奈，显得是一种自我安慰的借口。其实，秋叶就是一枚枚真实的叶片自己，离开枝头的时刻，是命运的安排，也是自己必须进行的选择。离开枝头随风飘零的日子里，最终落在哪里，有没有完全化作来年春天护花的春泥，叶片的命运估计肯定不会完全相同，就像人世间的每个人命运不会完全相同一样。轻轻一声叹息，暮色便慢慢地降临了。 手心里的叶片色彩，好像慢慢地暗淡了一些，夕阳越来越暗淡的光影里，一枚枚叶片依然在翩翩起舞，深秋的风韵，在一枚枚看似凌乱的叶片上清清楚楚地流露着，好像慢慢地幻化成了一曲悠扬的歌曲，在遍地的西风里轻轻吟唱着，多情地绕在身边，余音袅袅，不绝于耳。悠远的蓝天上，大雁南飞壮观的旅程在色泽凝重、舞姿优雅的叶片映衬下，显得好像更加绚烂了。 手心的叶片虽小，大不过手掌心，可是竟然在聚集着天下应有尽有的凝重的色泽，而且和谐自然地挨在一起，除了深秋这个神奇的时节，其它任何一个季节肯定都做不到如此奇妙。掌心的这枚叶片，也像是一幅画，一幅深秋时节色泽绚丽的油画，夕阳的光影里漫天飞舞的叶片，以及依然多情地固守在枝头的叶片，更是一幅幅壮观的油画。 忽然感觉到有点神奇的地方，徘徊在夕阳的光影里，只听到微微的风声，好像一直没有听到飘零的叶片悲哀叹息的声音，也看不出自在飞舞的叶片惆怅的神色。静下心来仔细地聆听良久，只是时而传来一阵阵轻轻的“沙沙”声，轻快又潇洒。 手心的叶片，一如既往地从容、平静，多种多样的色彩聚在一起，宁静、和谐。任凭我凝视良久的目光，一副“不管风吹雨打、胜似闲庭信步”的沉稳和淡定，一副“宠辱不惊、去留无意”的超然和洒脱，着实令我不敢小觑。 这个时节，时值深秋，天地之间正是五彩斑斓的时刻。这个时候，飘零在西风里的叶片，其实就是在生命最绚丽多姿的时刻，完成了生命的轮回。待到来年万木茂盛、山花烂漫的时候，此刻飘零的叶片，是否会以崭新的面貌含笑在青翠从中，不得而知，也无法知道。不过，可以肯定地说，此时此刻飘零的叶片，至少不会悲天悯地地哭泣，不管在身在何处，都会面对着无边无际的新绿，用自身懂得的方式在默默地祝福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