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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手金秋,从菡萏香消处驶出

优美散文2021-04-2183举报/反馈

  你说,你的蜕变,得从那一场的雨说起。

  还记得,是一场萧萧的暮雨,打落了这一夏,最后的蝉鸣,那一声的“知了”连同着雨水,一起跌落地上,归寂于尘土中。飘飘的风穿行在,千条万条的雨线中,如梭子,斜斜地交织着雨的天罗地网,把夏渐行渐远的足音,彻底地隔绝在了天地之外。抑扬顿挫的雨声风声,淅沥又萧飒,恍若在吟唱着《秋声赋》。空气中飘荡着丝丝的凉意,涤尽了夏余下的最后的气息。

  那日,你倚靠在窗前,侧耳倾听,听雨声萧萧,听风声飒飒,却再也听不到夏疏狂豪迈的足音。

  夏天,真的就这样离去了吗?你问。

  风没有应,雨没有答,只见空庭雨过,天净风软,几片叶子,着一身黄绿渐变的衣裳,次第离开了树巅,飘飘悠悠,以蓝天为笺,抒写着秋的序曲。那一场的雨,仿佛是夏与秋的分水岭,将这一季的夏永远地隔绝。而你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夏用浓情沏出岁月的酽茶;还未看清彼岸的良辰美景;还末看够车水马龙之中,衣裙飘飘的女子们婀娜;还未听够稻花香里说丰年,蛙声一片;也未来得及醉眠绿荷梦一场……那绿意葱茏的身影,已毫不犹豫地消失在荻花深处。

  时光如水琉璃滑,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山一程,水一程,你撑着岁月的长篙,仿佛只轻轻一点,便已驶过了千山万水,浮光万顷,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柑柚飘香,秋正雨的红蓼渡头。

  伫立在流年的渡口,想起初春时,你摇桡轧轧,乘着岁月的兰舟,从暖雨晴风,冰面初解的正月出发,穿过草长莺飞的二月,路过一川烟雨、桃红片片飞,柳絮濛濛飘的三月,还未来得及看清岸上的十里繁花,柳眼梅腮,桃红杏姿,转眼已是三春过尽,众芳摇落,落红片片点青苔,荼靡花事了。

  时光如水,素波如练,日以继夜,东流不止,岁月的兰舟欸乃催发,并没有给你太多伤春的机会,你摇着舟楫,继续穿过榴花照眼明,枝间子初成的五月,踩着平平仄仄的唐风宋韵,摇入六月,水面清圆,浮香绕岸的藕花深处。你喜欢荷花,当你沉醉荷塘月色之中,还在字斟句酌着夏风荷韵的平仄格律时;当你饱醮深情的笔墨,还未为夏荷落下只言片语时;当你把六月的荷塘当作菩提道场,念着佛祖的六言真经,求佛渡你一颗莲心时,抬眸已是红藕香残,西风愁起绿波间。

  轻舟泛泛漾秋水,你在舟中,听雨,听风,听断雁叫西风,听无边落木萧萧下,听不尽流水滚滚东逝去。你心凄凉!

  “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宋玉悲秋,因怀才不遇,命运多舛,一悲千古,而你悲秋,因流年易逝,人生易老。转眼之间,你已走过了大半生,走进了人生之秋。回首经年,杳杳音尘都绝,才惊觉岁月是一条不可溯的长河,人生的这条船没买回程的票,错过了两岸三春的花月佳期,便再无欣赏的时机。你不禁悲叹,来时路上的年少轻狂,多少的锦瑟华年,被你嬉哈间,贱买给时光的贼。如今相逢无期,空叹镜里朱颜改,愧对芳华。你总认为,是年少无知,流年虚度,以至于你人生的节奏,总是荒腔走板,跟不上岁月的节拍。你对着长天秋水,凭吊逝去的时光,你总对自己说对不起,你没在流年中,留下自己欣赏的模样!没把你的流年变成累累的硕果,挂在人生之秋的枝头,没把寸寸光阴雕刻成岁月的沉香,芬芳着你的生命……

  簌簌落花春似梦,凄凄衰草愁如织。你伤春悲秋,你只看到落花纷纷的凄美,却看不到岁月在落花中华丽的转身;你只看到落叶飘飘的凄凉,却看不到岁月在流逝中的舍得与放下;你伤春悲秋,却悟不透其中枯荣的奥妙。花落为了来年的花开,草枯为了来岁的草长。你心中装着太多已经“失去的”,又如何装得下想要“得到的”。谁的青春不迷茫,谁的流年没过荒唐,而你只沉沦在逝去的流年中悲伤。你不懂得放下该放下的,负重累累,又如何跟得上岁月的节拍。

  你对秋悲叹,而秋却对着你笑,她只浅浅一笑,沉甸甸的枝头,瓜果飘起了香;她只浅浅一笑,满城尽带黄金甲,暗香袭怡人;她只浅浅一笑,千顷稻田,此起彼伏秀金浪;她只浅浅一笑,渔舟唱晚,满舱鱼儿跳;她只浅浅一笑,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她只浅浅一笑,落叶飘飘,起舞弄清影;她只浅浅一笑,瓜便熟了,蒂便落了,枝头就变轻了。秋放下了累累的硕果,舍下了枝头的流金叠翠,一身轻的秋扭着小蛮腰走向岁月的深处。

  你说,你看着秋,在浅浅一笑中,收获了一切,在浅浅一笑中,放下了一切。你恍然,你释然,你放下了伤春悲秋的情愫,携手金秋,浅笑着,摇橹咿呀,从菡萏香消处,悠悠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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