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且吟小生活
|
左右两手满提着菜蔬粮果，气喘吁吁地爬上六楼，腾出手打开门，把东西摊放在茶几上，回头关好门，一屁股坐进沙发里，喘着粗气暗想：又可以安稳好几天了。进厨房前，把收音机调到流行音乐的频道，音量也开到最大，系上围裙开始洗涮油腻腻的碗筷和锅盆，再择菜淘米熬粥，时间充裕时，可蒸锅花卷或馒头。待屋里溢出饭香时，自己的成就感也满心满肺。一直手拙，做不得女红通不得缝纫，所谓的厨艺也是幼儿园级别。看过多遍《舌尖上的中国》，曾立志当个好厨娘，终因天分不足，对食材敏感不起来，只得认输。 以前很不屑于做家务，自以为心怀天下激扬文字才是王道。一饭不做何以征服天下？一切从呵护胃开始，那就撸起袖管，乒乒乓乓来场煎炸炒炖煮，叮叮当当忙个大快朵颐忙个天伦之乐。成不了厨师，当个三流煮妇也蛮好。多年的平庸证明了我的平凡，飘于云端的心思走到了现实硬地面，一桌热饭一室温暖可胜过众多空谈，会背《诗经》和会做一道好菜同样重要。相濡以沫从一鼎一镬开头，举案齐眉从一饮一啄起步。手握锅铲说明我入世有款有形，满身油烟说明我活于人间。与家务轻舞飞扬，才接地气才是漂亮护身符；拎着家务高蹈灵魂，是增加体验值的好工具，是人格修行的好津渡。 住校的儿子两周回一次家，每次回来我们像迎贵宾一样郑重其事，备好饭菜洗澡水和换洗的衣物。孩子返校时，我们又像恭送外国元首一样严肃认真，身后是一片狼藉及一大盆要洗的衣服。中间再隔三差五地提着饭盒，屁颠屁颠地到学校看看孩子阴晴不定的脸，痛苦痛苦孩子深陷泥淖里的成绩单，时不时奉上一张红钞票。很早就读过张晓风的《我交给你们一个孩子》，也读过龙应台写给儿子安德烈的文章，为其中的母爱和真挚感情大受感动。我写不出也做不到那样的爱，却深深体会到抚养孩子过程中的艰辛与欣慰。 孩子是父母游走于地的心肝，远了挂心近了糟心。孩子是来考验你的承受力和耐心度的，他的一哭一笑都是一场场浩劫，他的成成败败更是一次次席卷着你残存的热情。细想一下，我们不也不厌其烦地折腾过父母吗？孩子也来折磨一下我们，也算是新版复仇计吧。大仲马说小仲马是他最好的作品，平民的我做不到那么伟大，却能像母亲疼我那样来疼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是优秀一列，却懂事喜欢我。用自己的良善和努力悄悄地影响着孩子，让他有机会打开隐形的翅膀，是我上下的求索是我一生想要的晴朗。当孩子踏入社会时，我会告诉他：在地势悬殊中要冷静下来，承认生活的不公正，不要被怨恨的氛围所湮没，找个爱好做支点，平衡心态智慧生存，并有足够的能力抵挡湿湿暗暗的际遇。孩子是母亲手中的宝，是女人终生的甜蜜负担。看着孩子由喝奶粉到吃饭，由匍匐学步到大步流星，悲喜交集的我像握了幸福存折，一言一行更谨慎一忙一碌更欢欣。 晚上，不到六点我就躺下了，却怎么也睡不着，听听小说上两趟洗手间，时间已过了9点，大约10点钟好不容易睡到浓处，讨厌的手机铃声提醒我11点已到，该起床上夜班了，那种困那种委屈那种不情愿，是痛苦的十二次平方。半睁着眼穿好衣服，挎起早备好的包迷迷瞪瞪地下楼，几分钟后的班车上，我和大家都在打哈欠。到了工作岗位，人却出奇的精神起来，轰隆隆的车间决不允许你犯困，一旦操作失误，你吃不了得兜着走。工作是我碗里的薄粥，我和我的家人需要这粥。活，是第一根本，为了活直活好活出本色，我必须像撑开的雨伞，紧绷绷的。工作累乏是小事，最难胜任的是好事者泡制的蝇营狗苟，他们有的像犬有的像鹰有的像蛆，还好，经过这些年的锻造，我已是半成品的钢。 三班倒的工作颠倒着我的睡眠也颠倒着我的思维，以逆向的方式感知着迥异的世界，听星语赴月宴赏花木剪影，怡情幽思纷纷入囊中。人上百千模怪样，我该接受下千百种人性容纳下万千个生存群落。用最好的灵敏度触探世间百态，不被龌龊同化不与抵牾较真，气定神闲地活出明朗。端正自己求生的汤不洒，摆好自己就有站的风景活的乾坤。 日子虽朴拙，心思却玲珑，极喜小饰品，比如风铃，家里就有红黄白好几串，最大的一串贝壳风铃就挂在客厅，风来叮当灯熄缄默，每个角落都藏有情趣的小分币。生活没情调自己去创造，俗日无罗曼自己去营造。闲时，就衔起一本好书，斜倚床头读个不知今夕何夕，怦然心动处，铺纸邀字款待心思，缸满盆溢时投寄给地方报刊，发表了是一场美好情缘，未发表也是一场美丽暗恋。当然，扛鼎之作写不出笔界翘楚做不到，在小城打打文学的酱油也是不错的差事。偶尔和几个贴心的文友聚聚聊聊，就是出去兜兜风看看景旅游了一下红尘。 借助几样小嗜好，让心灵有翅，活出本真活到五谷丰登；借助一项坚持，像棵藤本植物，把柔软的心茎一匝一匝地攀援到佳境；借助书和墨，像鱼儿一样吐个美丽的泡泡，换换人生空气是稳赚不赔的乐事。挑几件有意思的事风雅一下，犹如在光影间穿行。把生命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是浪漫绮情是缱绻向往。把时光溜达给心仪的东西，情绪会更新快乐会刷新。 我只是个凡间女子，过着朴素日子，励志篇读了一摞又一摞，我还是草根一族。理想也一箩筐一箩筐地装了好多年，我仍是梦的蝼蚁。没有琴棋书画来加分，没有优雅端庄添风情，挤不进镁光灯猜不透物欲的谜面。好在可以把一本书读到沸腾，可以把一处小景写到欣欣然，可以把手边家务料理到井井有条，可以和孩子聊到仰天大笑，还可以用五笔字型闲敲心花。 我这俗家女子，过的是小生活，视家为主干，抽工作的枝条开爱好的小花，一天一点过出健康的生活理念，一年一线过出岁月的小完美小清新。家是蜜饯孩子是人生总旨，工作是日子的导语书和墨是心灵捕具，孜孜矻矻地行走让我变得从容，千回百转地吟咏给我炽烈而浓郁的情感。那就以颖悟为半径，画一个且行且吟的圆，我坐在圆心看风景——看花沾细雨柳携轻风，看蓝盈盈的一片看泪汪汪的一滩，看酽茶三两碗看寂寞两三盏，看涨满秋池的凉看烁金流响的美…… |
